祁景年少时才华出众,却不懂得掩藏锋芒,虽然得了先皇的宠爱,却也导致先太子产生危机感,从而对他出手。
他中了毒,侥幸不死,却几乎成了病弱残废;彼时他势力还小,扳不倒太子,为了活命,还得与太子虚与委蛇,笑脸相迎。
那是他最屈辱的日子。
他入太子府,仆从不慎,导致他轮椅侧翻,滚到园中的白茶树下。他挣扎着,却爬不起来,周围满都是人,朝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堂堂大兴最聪颖的皇子,变成一个不能自理的废人。
那一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多么怨愤多么绝望。
却也是在那一刻,最黑暗的那一刻,季芙出现,白茶花旁的脸,满满都是对他最诚挚的担忧。她扶他起来,呵斥众人,令人给他擦洗整理。
起初他觉得她必然与太子一丘之貉,嫌她虚伪。后来,季芙却一直那么温柔地,关爱他,照顾他,鼓励他,让他知道,她与别人不一样。
她与所有人都不一样。于是那白茶花旁的脸,入了他的梦。
但她是他的长嫂,还那么……恨他。他只能深深将她藏起来。触碰她者,只有一个后果,那就是,死。
现在,这个姜氏搬了一盆茶花过来,还恰好就是白茶。瞬间祁景心头的猜忌压不住,眼里杀意弥漫。
上辈子的那三年,祁景一直装得温柔多情,这还是姜柠第一次,直面祁景的冷酷与杀意。
姜柠心头一沉,水红袖子里的手指掐紧。她脸上露出慌乱无措来,“皇上,您……不喜欢这花吗?”
她磕磕绊绊地解释,“我……臣妾只是觉得,牡丹虽富贵,但是有些俗了。这白茶花却高洁如天上雪……皇上在臣妾心中,便是如天上人一般的……”
她秀美的柳叶眉都耷拉了起来,眼神中全是懵懂,无辜极了。而这样夸他,大胆又热烈,确实是十六七少女才有的勇敢纯真。
祁景偏了偏脸,掩去脸上的冷意。理智回笼,他想,姜柠不至于会知道白茶这么细节的过往,应该只是巧合罢。
送一个礼物都能这么巧合地送到白茶,给他一个怀念芙儿的机会,他应该感谢姜氏。
祁景转回脸,轻轻笑了,眉梢眼角飞扬的都是戏谑,“原来在爱妃心中,朕是天上人……”
看样子,一时的危机应该过了。姜柠悄悄松开手,脸上泛起了羞意,低下头别开脸,娇道,“皇上……”
她将白茶花摆在一边的高几上,细细抚摸那嫩白的花瓣,道,“这花洁白美丽,皇上忙碌时抽空看一看,也可怡情解乏。”
祁景起身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腕,笑道,“茶花虽美,却不及爱妃这朵解语花。”
姜柠避开他的视线,仍是那害羞的模样,期期艾艾问,“皇上……皇上什么时候去看望臣妾?”
她想,祁景这样的人,应当是讨厌女子邀宠的,就如那个赵美人。所以,她这样问,祁景心生反感,倒不会日日去看她了,她也可以少些被动应付的时候。
她少些被动应付的时候,然后挑些合适的时机去敲击祁景的心防,这样,主动权就在自己手上了。
果然,祁景给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爱妃想念朕的时候,朕自然就去了。”
这人情话张口就来,却是个,最为无情之人。姜柠羞道,“那臣妾在祥和殿等着您。”
万全送姜柠出门,他瞧着姜柠,只觉得即便自己跟着祁景,也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此刻却着实心软了。
这个姑娘,傻得令人心疼。她当皇帝是天上人,可皇帝只当她,是棋子。
姜柠脸上笑着,柔柔对万全道,“万公公有劳了,请留步。”
万全瞧着她的背影,好半晌没动。
姜柠给祁景送花的事,很快又传开了。
夏凉苑内,赵美人原本在赏看华美的云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