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渊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定定看了她几个呼吸才移开视线,喉结轻滚:“先吃饭。”
裴时语急于想从萧承渊这里看到试验结果,十分顺从地应下。
她怕耽误时间,先一步吃完,早早地让随伺的丫鬟准备好漱口净手用具,等萧承渊一放下牙著,便张罗着伺候起来。在丫鬟收拾的同时,着人去请胡大夫。
惊讶于她突然变得殷勤,萧承渊的眸光闪了又闪。
但他很快释然。
定是她见了裴老夫人后发现了蛛丝马迹,知晓了封家人的可恨之处,认清了谁才值得倚仗。
萧承渊的身子往椅背靠了靠。
她总算转过弯了。
搁下手里的青瓷展后,萧承渊懒洋洋开口:“瞎晃什么,这么多凳子还不够你坐?”
方才吃那样快,也不考虑她那小胃是否受得了。
裴时语的身形一顿。
时近傍晚,秋意寒凉。
她原想拿一块薄毯让他盖腿上,免得出了岔子影响试验进度。
裴时语冷冷看他一眼,罢了,就算出了岔子也折磨不到她头上。索性脚步换了个方向,就近在靠窗的炕床上坐下。
室内陷入沉寂,丫鬟点上灯。
萧承渊的视线漫无目的在室内巡视了一圈,最后拂过灯下那张看起来温婉柔和的芙蓉面,最终落在她身侧的莲花灯上,跟着跳跃的烛火轻轻摇曳。
胡大夫来得很快,随他同来的,还有沐长史。
两人同萧承渊与裴时语行了礼。
胡大夫没有与萧承渊照过面,一见到他便反应过来这或许才是王妃请他入府的原因,顿时两眼放光。等治好王爷,再也不用愁回乡的盘缠了。
不等裴时语和沐长史开口,胡元立即走到萧承渊面前:“请王爷允在下替您瞧瞧。”
胡元已经通过沐长史设置的考核,萧承渊不再对他的来历存疑,自然不再推辞。
望闻切问一番之后,胡元的圆脸上浮出犹疑之色,他再次检查了一回,才满面严肃开口:“王爷,您这是中毒了。”
闻言,萧承渊与沐长史的心底骤然跳动,两人默默对视一眼,这年轻人果然厉害。
沐长史客气地开口:“还望胡大夫明言。”
胡元一五一十道:“王爷所中之毒名为引魂硝,原是治疗头风的良药,被人精心炮制之后,与其它几味本来无毒的药混一起,反倒成了害人的毒药。初中此毒时,病人会昏迷且伴有高热,约两天左右才会醒过来,醒来后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会慢慢损害人的机体,直至耗尽生机。”
他的目光从萧承渊的腿上扫过,“王爷这腿,也是中毒之后渐渐不能行走的吧。”
沐长史闻言忍不住激动起来,他说得都对,忍不住用热切的目光看向萧承渊。
萧承渊颔首,他心底同样震动,但面上不显,诚挚地看向胡元:“请问萧某这毒是否能解?”
胡元拧眉,陷入了纠结。
他能解,但没有十足的把握;倘若不解,一大笔酬劳便没有了。
此去大夏山高路远,没有盘缠何时才能回到家乡。
沐长史见状心不由得提起,他看了萧承渊一眼,问胡元:“胡大夫可是有难处?”
犹豫了一阵,胡元决心坦白:“实不相瞒,普天之下恐怕只有我师父有把握能解,胡某倒是看师父替人解过毒,但只有六成把握。”
萧承渊心念一动,沉稳的嗓音里隐隐带了几分急切:“尊师可是姓沈?”
“您怎么知……”话说道一半,胡元心里咯噔一下,他似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心一横,索性坦白,“王爷认识我师父?”
何止是认识,萧承渊搁在膝上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
也是巧了,前世替他解的毒正是那位飞云谷的沈大夫,最擅长解毒。
萧承渊客气地开口:“萧某曾见过尊师替人治病,沈大夫妙手仁心,实乃华佗转世,今日无缘见到尊师,却有幸见到他的高徒,实乃萧某之幸。这毒,还请您尽力一试。”
胡元答应得干脆:“好,我解。”
他见过师父给人解毒,知晓该如何解,只不过没有亲手解过。既然齐王认得师父,回头他解不了了,大不了请师父出山。
一直没有开口的裴时语此时也有些激动,萧承渊的毒能解,岂不是意味着祖母的毒也能解开?
她潋滟的眸光中难掩雀跃,忍不住问道:“请问胡大夫,解毒过程是否会很痛苦?”
“这是自然,”胡元不假思索回答,“这也是此毒难解的原因之一,用人们常提的说法,大概就是差不多死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