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恒衍来到尚书房时,所有人都已经在里面端正坐好,等待着先生的到来了。
此时他若是要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免不了得经过各位哥哥的座位,长幼有序,他须得一一行礼才行。
萧恒衍道:“大哥、二哥安好。”
大皇子萧恒觉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算是听到了的意思。
萧恒玉与萧恒衍的关系好,便多说了两句:“我在你住所前徘徊了几日,碍于父皇的口谕,进之不得,不知你这月过得可还好?”
萧恒衍感激道:“兄长不必担忧,我一切安好。”
萧恒玉哪会不知他的处境,只是如今他的六弟也大了,懂事了,不愿让人担忧,他也不便拆穿,“既是如此,我便放心了。”
萧恒衍继续往后,在萧恒玉的身旁,是一个空着的座位。
萧恒衍问道:“三哥怎么没来?”
“就三弟那身子骨,还能是因为什么?”萧恒玉叹了口气,“近来天气不好,听闻他又患上了风寒,正待在住所里养病呢。”
不过三皇子萧恒雪向来不爱学习,装病的日子极多,同样的借口用得多了,他们也不知道究竟哪一次是真的了。
萧恒衍点点头不再多问,路过萧恒仁的面前时,直接赶在萧恒仁开口说出那些道貌岸然、颠倒是非的场面话前,将其略过。
萧恒仁的嘴张开了,却连一个音也没有发出来,就被迫卡住了。
他讪讪地合了嘴,脸上虽然在笑,但凭谁看都能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并不是很好,“怎么,一月不见,六弟是连四哥都不认识了?”
萧恒衍最是厌恶他这张嘴,若是换成前世,听了他这话,是忍不住那直白脾气,定要撕开这人虚伪的面具,吵个对错出来的。
好在他活了两世,禁足时还有宋安辞那个活宝整日在自己面前表现,也耳濡目染了些兵不血刃的气人法子。
可他憋了憋,憋了又憋,性格使然,还是没有办法说出宋安辞的那些场面话来,“四哥本就不想看到我,又何必装模作样的呢?”
“六弟怎么会这样想呢?”萧恒仁甚是惊讶,“你能够解除禁闭,我们大家都替你感到开心,你不能因为自己的眼里只有二哥,就认为哥哥们都不关心你啊,那不是在伤害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吗?你知道的,父皇最看不惯的,就是有人妄想伤害手足之情了,不是吗?”
最后那句话,萧恒仁说得尤其的重。
明明伤害手足之情的人就是你自己,怎么还有脸说出这种话来?!
萧恒衍看不惯他,“你——”
刚要开口,就听授课先生的脚步声渐近。
前世他因为化乾水成了个和仪,听力不如身为天乾的萧恒仁,因而常遭其暗算,在外人面前落下个善妒暴躁的坏印象,最后尽失人心。
现在他听得比萧恒仁更远,却不能让自己的能力暴露出来,但也不能让任何人认为他萧恒衍分化为和仪,就彻底变了个人。
那将不利于他以后发展自己的势力。
萧恒衍便忍了下去,像是被萧恒仁气得卡住了,说不出半句话来,直到授课先生文学珍走了进来。
文学珍已经年过半百,背部却不佝偻,直挺挺的,还有点儿教书先生特有的微微后仰的姿态。
他一进来,便看到有人还背对他站着,轻咳一声,“上课了,都快入座吧。”
萧恒衍顺势斜睨萧恒仁一眼,以示愤然,然后三步并作两步,气鼓鼓地往自己的座位而去。
萧恒仁虽然没有算计到他,但是见他不服,心情也是极好的。
至于他这个弟弟没规没距,胆敢无视哥哥而不行礼的事情,等到下了学,他再与他弟弟算这笔细账也不迟。
所有人都落了座,文学珍便开始讲课,“昨日朗诵的内容,想必各位殿下回去都背诵过了,老夫便不再多——”
“先生,”萧恒仁却举了手,在文学珍的目光被吸引过来时,提醒他道,“我六弟才刚解除禁闭返校,怕是不知道我们现在的进度到什么地方了。”
文学珍像是才注意到,“哦,六殿下回来了啊。”
萧恒衍还没有分化时,能力超群,聪慧过人,文学珍是最喜欢他的,甚至不止一次夸赞过他:“此子前途无量,无论将来身居何位,都是北朝一大幸事。”
他当时说这话时,虽然没有挑明,但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指的是萧恒衍来日继承皇位,只可惜……
区区和仪,又能有什么前途呢?
已经转而投奔入萧恒仁的阵营里的文学珍,倒像是忘记了,自己当初巴不得将世间所有的夸词都用在萧恒衍身上时,到底是张什么样的殷勤嘴脸了。
后排的萧恒佑忍俊不禁,悄声同他五哥萧恒策道:“连先生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人的存在,也不知这人是怎么还有脸再来尚书房上学的。”
说是悄悄话,夹在二人中间的萧恒衍却一字不漏地都听了去,摆明了是要故意说给他听的。
同样夹在二人中间的七皇子萧恒逸为难道:“先生还在呢,你们就别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