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前事,卫辑熙的睫毛微颤,那时的萧晏实在太过可怕,她所遭受的痛苦也太过折磨,这痛苦的回忆让她的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渐渐有抑制不住的趋势。 此时,身后的怀抱慢慢靠拢了她,将她揽入怀中,这怀抱散发的气息实在太过温暖,也太让人眷念,让她忽然有些迷失的茫然,愈发不想睁开眼睛。 萧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同蛊惑之声“你永远不要想着离开,朕也不会放你离开。” “你想要什么,告诉朕,不想要什么,也告诉朕。” 萧晏的怀抱越来越紧,却并没有让她喘不过气,反是贴近得能感应彼此的心跳声,仿佛渐渐产生了共鸣,他的唇轻轻触碰着她的耳骨,微凉触碰着滚烫,让她坠入了幻境,从前和过去,究竟哪一个是真实,暴虐的萧晏和此刻的萧晏,哪一个才是她应该面对的? 她与萧晏之间究竟是何纠葛,萧晏对她又抱着怎样的情感? 那些日日夜夜是真实存在,还是她的幻象? 她不知道,也没有答案,其实她想如何没有分别,无论从前过去,她都没有自主权,也无法掌控,更别说摆脱。 天下诸人,皆以王意为先,天下之大,她只能留在他的身边。 下一刻,萧晏将她打横抱起,朝后殿走去。 沿路上,烛火昏黄,夜色迷蒙,飘荡的幔帐也带着些许倾诉之意,透出几分旖旎之光。 。。。。。。。 许久后,卫辑熙睁开了眼睛,萧晏的面孔近在咫尺,他的手摸上她的脸颊,好似触碰稀世珍宝,眼里似有光芒,轻声道“你陪在朕身边,便是最好的礼物。” 这声音实在太轻,好似喉中呢喃,卫辑熙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只觉疲倦之极,又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萧晏在旁望着她,轻轻拨开她遮挡额间的头发,目光深深,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次日清晨,关麓至兴庆宫传皇上旨意,免了卫辑熙的晨省。 皇后在诸妃的注视下应了声好,面无表情的开始了新一天的磋磨。 这卫美人留宿如云殿的消息再次传来,一而再之事便不能再以意外和皇上心血来潮做解,诸位嫔妃皆不如皇后沉得住气,内心颇不平静,心浮气躁的交换着神色,一时间,殿内颇有些暗潮涌动。 皇后讲完事务,望着徐昭仪道“徐昭仪,即将入冬,逸德的冬衣可做足了?” 徐昭仪忙道“多谢娘娘关心,逸德的冬衣已送了一件过来,余下几件还未送来。” 皇后疑道“怎么才做好一件?” 徐昭仪解释道“此事皆因逸德不懂事之故,往年皇后娘娘皆赏了闾绣为逸德做衣服,听御衣坊说,因今年闾绣只一匹,拨给了二皇子裁衣服,逸德为此哭闹了几回,不肯让司衣测量,这才晚了赶制冬衣的时日。” 皇后面上微微尴尬道“此事乃是本宫失虑,从前二皇子在如云殿中不出,本宫也不曾关心一二,如今出了如云殿,总要做几身好衣服才是,还望徐昭仪见谅。” 徐昭仪忙行礼道“娘娘哪里的话,这闾绣本就珍贵,逸德多年得皇后娘娘庇护已是天大的福气,岂敢奢求过高。” 冯充容在旁插嘴道“皇后娘娘心疼二皇子倒是好意,嫔妾担心,若让卫美人起了逾越之心当是不妙。” 见皇后侧目看她,冯充容接道“近日二皇子颇得圣心,连带着卫美人也受了宠,许是福气太足了些,未免有些目中无人了,今次虽有皇上来为她告假,上一次晨省未至却是连说也没有说一声,嫔妾苦劝她来兴庆宫向娘娘赔礼,她也不肯来。” 末尾的徐采女接道“卫美人不过是仗着自己生养了二皇子,便这般不知天高地厚,连皇后娘娘也不放在眼中。” 徐昭仪笑着劝道“两位妹妹不必如此,这卫美人多年未曾得宠,有些不知事也在情理之中,何必与她计较。”她顿了顿道“何况,这年宴将至,你我姐妹许是要换个称呼也未可知。” 桑朝后宫妃嫔除怀孕生子等原因可在年中晋升外,所有的妃嫔皆会在每年年宴时晋升一级,徐昭仪故才有此一说,暗指卫美人将由此高升。 闻言,冯充容瞪眼道“怎么,她还能连升三级么,不过是仗着二皇子,也不至于。。。” “好了”皇后出言喝止道“你们这一句句的,是专程说给本宫听的?”她扫了座下诸妃一遍“卫美人已入宫多年,是什么样的脾性本宫还不知?何需你等置喙。” “若本宫真要恼,倒是该恼你们,入宫这么久了,肚子也未见有动静,座下还有妃嫔未获召幸!与其在这里对本宫说道,倒不如去检讨一下自己。”她似乎想起什么,还要再说,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面上微动,忽然住了口。 听皇后这般说道,诸位妃嫔都齐齐噤声,徐、顾两位采女立即低下了头,说来也是,这后宫这么多妃嫔,却不能为皇上开枝散叶,这皇上要抬举育了孩子的妃嫔也是情理之中,说起来,实在让人汗颜。 晨省结束,初雪上前为静静出神的皇后换了盏茶,但皇后似已陷入沉思,许久都没有动作,直到那盏茶也凉了,才开口道“上次千秋宴上,托三王爷带给兄长的信也不知他收到了没有,怎么还无回音。” “本宫心中有个疑问,事关重大,过几日,你派人去府里传话,让大嫂进宫一趟,就说本宫要与她说说美清的亲事。” “是”初雪赶紧应道。 “你再派人去皇子所,让萧慎下学后过来一趟”皇后这才端起手边茶盏,喝了一口,皱眉道“凉了”。 午后,萧慎带着沉喜进了兴庆宫,刚跨进殿门,皇后便对初雪道“你们先退下。” 待沉喜和初雪退出去后,皇后对着萧慎厉声道“跪下!” 萧慎被喝得一愣,还是赶紧跪了下来。 皇后冷声道“母后问你,可是你去向严太傅要来先皇所作诗词,说你要在皇上寿宴背诵?!” 萧慎面色一紧,点头道“是” “为何让给萧奂?!” “儿臣见他彷徨之极,不知该送何礼给父皇贺寿,实在于心不忍,这才。。。” “大胆!”皇后怒道“此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操心?”她赫然起身道“你怎么这般愚蠢!” 萧慎辩解道“母后何必如此介怀,我与萧奂都是父皇的儿子,既为兄弟理应相扶相帮,何况,萧奂在皇子所内。。。” 皇后一声冷笑,走到萧慎面前“他叫你一声皇兄,你便真当他是弟弟?你怎么不曾想想,为何会是现在。” “母后早对你说过,凡事都来与母后相商,切勿自作主张,你却未听进去一字。” “既然你自认明晰一切,那母后且问你,你可知为何卫美人入宫多年不得圣喜?为何萧奂身为皇子却被圈禁如云殿多年不出?为何现下你父皇又开始抬举她母子二人?” 萧慎面目怔怔,摇了摇头。 皇后长叹一声“有些事,母后本来不愿你这么早知道,也愿你做个无忧无虑的皇子,向来对你避重就轻,但如今,却不得不说了。” 她看着萧慎“卫美人的母家,是桑朝赫赫有名的卫家,卫家一脉源自当年司马大将军,具体是何传承现下除了你父皇无人可知,当年司马大将军在时,畏于萧高祖之威曾勒令卫家,无论如何显赫,不得干涉桑朝国势,更不得与皇家联姻。” “但到了今朝,卫家逐渐势大,尤其是卫家家主卫朝霁,刚愎自用,狂妄自大,仗着卫家势力,竟要挟你父皇与之联姻!” “当年你父皇初登大宝,根基未稳,不得不受他胁迫,纳了其女卫美人入宫为妃,但你父皇又岂是甘心受人胁迫之人,他心中不喜,自然对卫美人不闻不问,对卫美人所生的孩子也是厌恶非常。” 萧慎不由辩道“可孩儿见父皇对萧奂颇为宠爱,并不似不喜,且对那卫美人也不是……” “此乃你父皇权宜之计,所谓帝王权衡之术,你竟未学得一分一毫!”皇后打断他道“你父皇之所以现下这般看重她母子俩,是因那卫家家主卫朝霁重病缠身,卫家各方势力呈胶着状态,稍有不慎便会引起祸端,你父皇摆出这般姿态,是想告诉各方势力,无论谁做了卫家家主,他与卫家姻亲关系无改!” “你父皇乃是明君,岂会沉迷儿女情长,真为女色所迷!” “你不知缘由,这般亲近萧奂,你且想想,倘若卫家力鼎萧奂,尊他为皇储,这萧氏的江山他日岂不落入卫家手中?” “你父皇必定不会让卫家得逞,待卫家纷争尘埃落定之时,你父皇绝不会再对萧奂如此上心,现下越是将他捧上云端,他日必定狠狠摔下,届时,他又该如何自处,若是他因此对你起了怨恨之意,你又当如何?” “你身为嫡子,理应洞察一切,万事以天下为重,以萧氏传承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