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在于,多了几个外人。
村子里的桌子是老式的木制方桌,姜南书和纪风眠挤在一条长板凳上,赵森和方晓挤在一起。
板凳是也是木头的,长长细细的一条。纪风眠从来没坐过这种椅子,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桌上的菜色也很简单,青菜、咸肉,烹饪手法粗糙,米饭是去年的陈米,带着谷仓里放久了独有奇怪味道。
总之,三个从安平市过来的少年,都不习惯。
纪风眠尤其如此,他都没怎么动筷子,扒了几口饭也是看着姜南书的脸才勉强咽下去。
他觉得不太对劲,在自己的记忆中,明明是跟爷爷奶奶在老家生活了好几年。爷爷奶奶的老家也是和这里差不多的地方,顶多是在富裕些的镇子里。
可是,纪风眠却哪哪都觉得不习惯,仿佛是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
他的异状,倒是被对面的姜子睿看到。
“纪……纪哥,你不舒服吗?”姜子睿讨好地问了一句。
纪风眠瞥他一眼,“呵。”
他知道姜子睿这种人是怎么回事,被打了一顿巴巴凑上来,不是因为钱还能是什么。
纪风眠最讨厌这种人,也不想搭理。要不是看在姜南书的面子上,他甚至不会和这种人坐在同一桌吃饭。
纪风眠也不明白,为什么姜南书会和这么一家人是亲戚,明明没有哪里像。
“出去走走吧,你们不是过来看看风景吗?”姜南书忽然开口。
纪风眠回过神来,“啊,好。”
姜南书放下筷子,“我吃饱,先走了。”
他起身,也没管潘春花黑着脸骂了句“没规矩”,转身就和纪风眠三人一起离开。
他带着几人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向着村子外的方向而去。这里很安静,年轻人几乎都已经外出,只留下些老人守在村中。
没人说话。
连纪风眠也一样。
在车上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今天是姜南书父母的忌日,一路上,姜南书没说话,纪风眠也不敢多问。
他们沉默地走了几分钟,方晓觉得气氛着实尴尬,随口说了一句,“这地方,风景还真不错啊。”
的确,眼前的村庄是典型的江南村落,青石板铺就的石板小路,青瓦白墙。虽然不够繁华,却够安静。
“嗯。”姜南书说,“我带你们先逛逛。”
村庄不大,短短二十分钟,就把边边角角的地方都走了个遍。
姜南书不想回去,又带着纪风眠三人去远处的河边玩,顺便还去探索了一处废弃的道观。
等到能称得上是风景的地方都走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他们停在了路旁,不远处,把他们送过来的司机在车里等着。
姜南书停了下来,“好了,你们先回醴州吧,今天谢谢你了。”
纪风眠愣了一下,眉毛拧了起来,“啊?你这就赶我走了?都不留我住一晚,明天,我还能陪你一起去扫墓……”
姜南书见他语气有点凶,眼神却带着点委屈,解释道:“我看你刚刚很不习惯,晚上我要在祠堂里守一晚上长明灯,你们更加住不习惯。”
纪风眠不服气,“你怎么知道我住乡下不习惯,当初我小时候,就一直跟我爷爷奶奶住在乡下的!”
姜南书听到这里,愣了一下,“你以前住乡下?”
“对啊,所以你可不能以这个理由赶我走!”
对个鬼。
你小时候分明一直住在醴州。
姜南书简直压抑不住反驳的冲动,只是想想此前每次纪风眠提起过去事情时的异样,他还是把疑问压了下去。
对方都忘了,没有什么好问的。
而且,上次纪风眠住院的时候,李律师透露的那些事情,也让姜南书不太想去问过去的事情。
以免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麻烦,维持像现在这样的朋友关系,挺好的。
姜南书换了个说法,“待会我就要进祠堂里去了,你不回去的话在村子里干什么?”
纪风眠更加不服气,“我跟你一起去祠堂啊,他们俩想待这里玩就这里玩,不想的话就回醴州好了。”
“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
两人一句接一句,看起来像是要吵起来。赵森和方晓默默退了两步,缩小存在感,甚至觉得他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姜南书看着气鼓鼓地纪风眠,放软了语气,“我不是赶你走,当地风俗,只有姜姓人或者是上了家谱的才能进祠堂。”
纪风眠不依不挠,“怎么上家谱,我去想想办法?”
姜南书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片刻,不想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
“说啊。”
赵森看不下去了,小声提醒,“那个,风哥,外姓人要上家谱的话,好像只能结婚。”
一击必杀。
纪风眠大受打击,“……,我走了,再见,明天来接你。”
一连串话说完,他也不等回话,就垂头丧气地走了。
纪风眠离开的背影太过萧瑟,甚至让姜南书都没来得及拒绝对方过来接。总觉得,纪风眠似乎受了不小的打击。
如果他再说一句不要来接的话,对方说不定会汪的一声哭出来。
他轻轻笑了一下,因为面对那家人而阴霾的心情,晴朗些许。
进入祠堂的时候,夕阳自天井洒落其中,在中央的巨大水缸中落下细碎的金色光芒。
姜南书走过去,坐在一旁的蒲团上,随后又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本书,低头开始看了起来。
看书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是将近半夜十二点多。
此时,已经差不多到了姜南书睡觉的时间,他觉得有些困倦,揉了揉眼睛,把书本合上。
祠堂外间的桌上,有村里人准备的浓茶,便于守长明灯的人保持精神,这都是村子里的惯例。
姜南书起身到外面,喝了杯茶,又回到里间坐下。
明明之前每次喝过茶之后,他都能很快提起精神来,这一次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更困了。
姜南书勉强撑了一会后,还是抵挡不住汹涌而来的睡意,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