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宪原本坐在另一桌,见人走得差不多了,拎着自己的酒杯过来找他。
“季总,”秦子宪在他身旁坐下,举了举手中的高脚杯,“敬您,谢谢您这段时间对这部戏的关照。”
他们这部戏题材尴尬,说是女人的成长,但是事业线不爽,爱情线不甜,既没有青春疼痛,也没有互扯头花,可以说是一部毫无热题材的戏。沈璃接这部戏时,她的粉丝硬是把工作室骂到关了微博评论。
“所有人都不看好,所有人都觉得这部戏天生扑街相,”秦子宪也有点醉了,说话语速全然不似平日的急迫,“师南愿意演,你又给我们投了一笔钱,我、我谢谢你们。”
季晚修心想,那你可想多了,老婆好不容易演了一部戏,万一砸手里播不了,那不是亏大了?我投钱跟你们这个戏是好是坏是扑是爆可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啊!
他心里跟开了弹幕一样疯狂吐槽,面上还是冷静沉稳的,“小事。师南经验不足,在剧组多亏你照顾了。”
这种话是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客套,可秦子宪却极为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酒意上头,秦子宪纠结一番后,开口说道:“季总,有些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我想说。我其实——虽然我老骂师南,但我挺看好他的。你知道做演员这一行什么最重要吗?”
秦子宪挽起毛衣的袖子,向后一靠,倚在柔软的沙发卡座上,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一个好的演员,要有一颗柔软的、敏感的心。”
说罢,他又朝师南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这两样东西,他都有。他现在演技差,是因为心思不在这上面,而且经验不够。给我三年时间,我能把他调.教成最佳男主角。”
季晚修撑着下巴,侧过头去看了看仍在熟睡的师南,说:“他心思不在这上面,是因为他不想演戏,他对这个没兴趣。他志不在此,给你三十年时间也没用。”
秦子宪皱着眉摇摇头,“他这是在浪费自己的天赋。”
季晚修嗤笑一声,“我是不懂你们这行,但你别糊弄我,师南只做他自己想做的事,别人说的话影响不到他。”
“万一他以后后悔了呢?”秦子宪反问道。
季晚修一愣。
“说实话,季总,我觉得你们这种关系,不太健康。”秦子宪又说,“师南心思太单纯了。他的阅历太少了,支撑不起演戏时需要的厚重情绪。”
他用手指在餐桌上画了一个圈,“你把他框得太死了。你该把他放出去,让他体验人情冷暖,这样才能增加生命的厚度。”
“你在说什么狗屁玩意儿?”季晚修怒道,“你少给我拽那些文绉绉的词儿。”
秦子宪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只是嘴唇开开合合数次,最后只说了一句:“别让他做只能依附你、没了你就不能活的菟丝花。”
*
那晚的杀青宴不欢而散,季晚修沉着脸带师南回家。
师南的羽绒服在宴席上被溅了几滴红酒,季晚修帮他脱了衣服丢到车里,嘱咐张姨明天送去洗。
之后,他给师南裹上自己的外套,抱他进了电梯。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师南脸蛋红扑扑的,季晚修的黑色外套把他整个上半身都罩住,映得人更加唇红齿白。
季晚修凑过去亲亲他的鼻尖,又揉搓着他的耳朵,直到把师南闹得哼了一声才停手。
沉睡中的师南依然保持着长久以来的习惯,他挥了挥手,很快捉住了熟悉的手指。
季晚修安静地任他握着,心里却是一番波涛汹涌。
他真的把师南框在身边,做只能依附自己的菟丝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