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打火机(2 / 2)偷自月亮首页

临近出国,她要准备的事情多,突击考试也格外用功,几次他凌晨回来时她房间灯还亮着,白天打照面时她也是匆匆忙忙,本来就尖的下颌又见消瘦。他私心觉得她的脸还是圆润一点好看,忍不住嘱咐她注意身体,她淡淡笑,说最近太忙了,等演唱会的那天吧,她请他吃大餐。

「什么大餐?」他垂眸翻着她手里的练习册,心不在焉反问。

她略微停顿,笑意仍旧清浅:「秘密。」

她鲜少有跟他这样活泼的时候,他抬眸望向她的生动眉眼,心情忽然也莫名舒畅,低沉声线带着难以察觉的愉悦尾音:「那我开始期待了。」

她唇角弯弯,像是温柔新月:「好。」

可最终那顿饭没有吃成,演唱会也没有去成。那天他临时有项紧急的工作,等处理完的时候演出已经快散场,他匆忙从公司下来奔向自己的车,隔着一条路的时候就迫不及待解锁,快步绕到驾驶位的车门那侧——

「你怎么在这儿?」

那晚是只穿着鹅黄色棉衣的小猫,恹恹低头坐在路边的砖沿上,看那双耳朵红起来的程度明显已经等候多时,听见他的声音懵懵抬起脸。

徐经野皱着眉头拽起来她,低声斥道:「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她在他面前摇摇晃晃站稳,轻声辩解:「我给你发消息了,你一直没回。」

他抬手捂她的冰凉脸颊和耳朵,情急之下也没再觉得暧昧:「我不是让你自己先去吗?」

她垂着脑袋不说话,气场有些颓丧。他觉出异常,声音沉了些下来:「怎么了?」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糟心事儿说来说去也就那么一点:「成绩出来了。不好。」

徐经野心下松了口气,相比她表现出来的颓丧他是截然相反的隐秘愉悦,顺势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沉淡声线不自觉放缓:「没事儿,下次再考。」

她闷闷嗯了一声,低着头不讲话。他因为这意外多出的一年时间心情不错,语气是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和颜悦色:「吃饭了吗?」

她摇头。

「不是要请我吃大餐吗。」他低声耐心哄着她说话,「还算话吧?」

面前的人还是静默不语。徐经野看了她一会儿,知道小姑娘今天是真被成绩沮丧到了,拍拍她的背,示意她上车:「先回家。」

她没动,片刻后,突然低低开口:「对不起。」

徐经野一下子没有听清,反应过来后不禁失笑:「你跟我有什么可抱歉的。」

他只是给她找过老师买过习题而已,挑灯苦读的是她自己,他又没帮上她更多的忙。

他把她推到后车门旁开门将她塞了进去,见她依旧低丧着脸色,他无奈俯身给她拉过来安全带系上,低声安抚:「你对你自己也不用抱歉。你尽没尽力,自己知道就好。」

他垂眸找着安全带的插口,低下脸去时意外闻到她身上的清冷香气,还有落到他侧脸上的温热呼吸。他手上的动作下意识一怔,耳廓忽然丝丝缕缕地发麻,本能抬眼望向她。

狭窄车厢内的光线昏暗,路灯幽幽照亮两人的表情。她也同样静静看着他,脸就离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他们在那瞬无限接近的寂静里无声相视,两道心跳交缠着缓缓加重,也不知道是谁的先紊乱了一拍,而后它们的频率出奇一致,重重击在幽暗氛围中的每一处感官,砰,砰,砰——

两个人同时别开视线。徐经野垂眼扣上安全带,僵硬从车厢里退了出来。

回去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微冷的气氛里有种难言的微妙。进了别墅后她先轻声提议:「我去厨房煮面。大餐下次再请你吧。」

他嗯了一声,恢复了往常那副平淡语调:「让阿姨做吧。」

「我做就好了。」她踌躇观察着他的脸色,在电梯即将停稳时试探提醒,「你十五分钟后来餐厅吧,行吗?」

徐经野心里还为了刚刚车上那一幕躁着,他因为自己最近三番五次的反常而烦闷,暂时不想跟她单独相处,可此刻拒绝她又似乎更加变相坐实了刚才两人间的微妙氛围。正在他进退两难之际,电梯门开了,徐若清抱着一桶炸鸡站在外面,扫了眼神色各异的两人后笑眯眯贴了过来,也不顾他皱眉头,油乎乎的手就往他袖子上挎:「哥,你怎么才回来啊,吃饭了吗?……我还买了年糕和鱼饼,你陪我一起吃嘛……我跟你说噢,我今天看见……」

徐经野拧着眉被她拖着往二楼的客厅,身旁的人说了些什么他也没听清,满脑子惦记的都是身后的人,还有厨房那碗面。到楼梯口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女孩子仍旧站在原地,但并没有看向他的方向。

她低头专心翻着包里的钥匙,直到楼梯上的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她才抬起脸,平静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许久之后,转身缓慢走回了自己房间。

她在黑暗中伫立很久,直到眼睛适应了卧室内的光线,才慢慢摊开手心,打着了手里的火机。

「噌」——

浅蓝色的火焰在一片昏暗中份外幽寂,它静静燃着,映亮了面前人平静无神的脸,也照清了一地的破碎狼藉。

撕碎的书本,摔烂的文具,折断的盆栽,以及被烧成灰烬只剩下边角的照片。

指尖的火光熄灭,世界重新陷进黑暗。

她靠在门上闭上眼睛,无力缓缓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