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沐影双目紧闭,心头一狠,双手坚定地握着剑柄,往下刺进去。
她精神恍惚、心跳如雷,随着剑身的刺入,耳边传来阵布料被穿破的声音。
花沐影没有刺太狠,只是想不到这一剑软绵绵的、就像是刺入了棉花里,竟比她预想中的要容易好多。
“我把狄白给杀了?我居然把狄白给杀了?!”
花沐影仰头戾笑,浑身一下再无余力,手中的剑陡然打落在冷冰冰的水泥地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噪音,并没有留意到身旁韩非桐早已不打呼噜了。
她神情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不敢抬眼看狄白现在的模样,身形一个趔趄,整个人颓然跌坐在床榻底脚旁,双手捂住口鼻,眼眶骤然发热、雾气越积越浓。
这时,她又听见一阵声音,那声音闷沉沉的、难以揣度。
韩非桐不知从何时起站在花沐影身旁,他一手轻触着她的头发丝,另一只手握着个方才被她用袭影剑刺破的枕头,矢口摇头否定道:“不,你没有。”
花沐影抬起头,迎面撞上了那双火气烈烈又带有几分不解的眼眸,咬唇问:“你说,他没死?”
她看到韩非桐手中的那个枕头后,眉头稍舒缓了些,可她心头的负担,却因他的这句话,变得沉重了几分。
原来,韩非桐早就发现花沐影闯了进来,他本想乘机逗一逗她可他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要杀狄白,于是他乘着她欲将剑刺入狄白胸膛之时,用枕头及时挡住,这才没有伤到狄白。
韩非桐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质问:“师姐,你为什么要伤害狄兄?”
他神情严肃,就像在审问罪犯般这是他第一次用重语气对她说话。
花沐影的面色亦冷漠,她别过头,没有再看他,将鼻腔内涌出的酸涩感,全部一吞而尽,“这是我的私事,范不着你管!你最好远远的站在一边,不要插手。”
语毕,她一把打开他的手,提起袭影剑,起身要向狄白再次刺去。
韩非桐偏偏挡在狄白面前,死活不让她得逞。
花沐影心头的杀意越发浓重,袭影剑影重重、似要与夜幕混揉为一体,对着狄白千剑所指。
韩非桐手未执剑,似乎有在刻意让着她,只是一味的躲开、闪避和阻挠,幸好他武功底子浑厚,挡住了她的所有攻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沐影师姐,我们出师的那日,师父忠告说,大家今后不管处于何时何地,都切记心要向正。”
韩非桐声音拔高,“如今,师父当年说的这些话,您难道都忘了吗?”
花沐影面露绝望之色,嘴角扬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容,冷冷道:“呵,何为正?何为邪?我又不是圣人,为何要一心向正?当下,就连主宰我们的君王都怀有着一颗豺狐之心,俗话说“顺势者昌,逆势者亡”,我若逆势而行,那最后死的人就是我!”
“韩师弟,请你让开!今日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你若是执意再阻挡,那就休怪我不顾及当年的同门之谊!”
花沐影这么吼着,用手中的袭影剑,使出了最狠的一招,簌地往狄白那个方向笔直刺入。
剑法如她淡漠的神色般,毫不留情。
“我不让!”
韩非桐的气势未逊色她分毫。
他将自己的身子护在狄白前头,目光如炬,坦然仰视着她,一字一句坚定道:“沐影师姐,狄兄对我有知遇之恩,亦是我最好的兄弟!你要杀他,就请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这时,韩非桐闻到有一丝血腥之味鼻腔间蔓延开来,身上顿时有种深入骨髓般的剧痛。
他失力倒了在地上,手捂住痛源处,墨色眼珠缓缓往下转,花沐影的整把袭影剑,贯穿了他的左肩膀。
花沐影立即托住韩非桐的身子,惊愕地放声大叫:“师弟!”
她失神,眼中的泪水一颗一颗地掉落了下来,喃喃自语道:“你怎么可以怎么傻,我都已经警告过你了,可你为什么还要挡在狄白前面?……”
“我无碍,只要狄兄没事就好。”
韩非桐吃力地看了眼昏睡中的狄白,见他相安无事后,便松了一口气。
“沐影师姐。”
他又看了眼花沐影,用手轻轻擦去她眼中的泪水,苍白的嘴唇缓缓嗫嚅着,“我不希望你死,也不希望看到狄兄死霖雨阿嫂已经出事了,我不想再看到我们之中有人出事……”
话音未落,韩非桐渐渐放下了那只手,双目半合,整个人因失血过多,而昏厥在了花沐影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