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气怨气缠上五人的身躯,侵蚀着他们,在鬼怪的主场之中,万鬼怨女阵的压制下,饶是仙气神气也要黯然失色,节节败退。
露在外面的白皙皮肤爬上黑色痕迹,沿着经络勾勒,从淡到浓,好似活物寄生于他们体内,吸取着养分成长。
明月浑身动弹不得,连动一下手指都十分困难,清晰痛苦的感受到阴气怨气钻入体内,沿着经络肆虐,横冲直撞,其痛苦不亚于经脉寸断。随着痛苦加深,黑色痕迹从脖子上面爬上脸颊,看着狰狞极了。
没想到鬼母竟然还隐藏着这么一个大杀招,更没想到她竟然有着如此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决心与勇气,没有给自己留一点退路。
明玉艰难的说出几个字,“你爹……你哥……”
他想说,男人并不全是差劲的,起码她爹和她哥不是那种人,给予过她关爱,真心待她好不是吗。就是再憎恨世间不公,一竿子打翻所有人,恨上天下所有男人,只会成就女鬼的凶名,甚至还可能牵连到活着的女子。
不但无法解决问题,还会让事情更加糟糕。
只有短短四个字,意思成功传达出去,鬼母并不动容,还发出大笑声,满脸讥诮,“你以为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是为什么,只会怨天尤人,恨世间不公吗?我当了几百年的鬼,早就把那些事情嚼的清清楚楚,看的明明白白!”
“十年饥荒,我王家也接济了乡亲们十年,旁人可不知道王家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只看到王家表面的风光,竟然能够凭借一家的财力硬生生养活这么多人。他们被饥荒折磨,王家却如此富裕,一开始大家会心怀感激,渐渐习惯了,只会觉得理所当然,十年的世间足够磨掉他们的感恩之心,彻底接受王家的接济。”
“升米恩,斗米仇,王家突然说不再接济,这些依靠接济活下来的人可怎么接受得了。早已习惯了伸手,不会反思感恩过去受到的恩惠,只会感觉被剥夺了生存的机会,王家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死。”
“王家犯了众怒,会消失是必然的。”
“可笑我爹身为一家之主,却如此愚蠢,只知道行善积德,却不懂自保,大家都被饥荒折磨的时候一遍又一遍的向这些人展示王家的财力,还持续了十年之久,硬生生惯出了一堆的白眼狼。我娘曾经让他适可而止,不要为了行善坏自家根基,他斥责我娘头发长见识短,王家败落后我娘想要搬去其他地方,还是被他给斥责,说乡亲们同甘共苦,都受过王家接济,难道还会亏待王家。”
“想来走到街上被人感恩戴德的叫着王大善人让他很满足吧,简直就像庙宇里的神仙,被这么多人发自内心的崇敬爱戴。那些豺狼冲进王家的时候,他的表情真是可笑极了,多么的不可置信啊,就这么一命呜呼可真幸运,没能苟活下来好好反省自己的愚蠢。”
“我大哥这蠢货,与我爹不相上下,只知道听从我爹的话。哦,男子汉大丈夫吗,岂能长于妇人之手,被妇人所摆弄,爹才是一家之主,作为未来的家里支柱,当然是要向爹看齐。我娘说什么他都左耳进有耳朵出,让我娘不要操心这些,只管享福就是,连生养他的娘都是如此,更不会把我当作一个可以好好说话的人。”
“我爹疼我吗,当然疼啊,我哥疼我吗,当然也疼啊,可我在这个家里没有一句话语权,他们也不准我有任何出格的事情。除了是我爹我哥,本质上与外面那些男人并没有不同,只是对我有那么一些情分。”
“男人都是天生的势利眼,他们管这叫做野心,享受属于自己的好处,要求女人必须安于室,不然就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你看,就算是血脉至亲,他们是男人,我是女子,所以他们就对我有着绝对的支配权!”鬼母的嘲讽辛辣刺激,毫不留情撕开父兄的面皮,“想拿他们说服我,你想的太美!我当了几百年的鬼母,还会因为那十几年的血缘关系,就放弃自己的筹谋,放弃自己的尊严跪在父兄的权威之下忏悔?”
鬼母一字一语道:“我没那么贱!”
五人出于万鬼怨女阵的中心直面鬼母,承受了最大压力,随着全身经络被阴气怨气侵蚀,自身的仙气神气逐渐削弱,皮肤呈现出惨白色,就像石膏,那活物一样的黑色经络痕迹显得更加狰狞。
除了他们,黎画也处在万鬼怨女阵中心直面鬼母,自然不可能不受影响。
或许因为她也是女鬼,万鬼怨女阵对她并非吞噬,而是同化。
耳边好似有无数个声音催促她,让她加入到她们当中去,精神污染侵蚀着她的自我意识,反反复复的洗脑,进行同调。
黎画听见这些声音诉说着她们的怨恨痛苦与不甘,憎恨世间对女子的压迫。
如果是男人在压迫女子,那就杀光那些男人。
如果神仙在男人压迫女子时冷眼旁观,女子想要反抗却站出来说天道人伦,那就杀光神仙。
这世间断然没有一方必须跪下来承受一切的道理,如果有谁规定这一切,就撕碎他,消灭他,摧毁他。
若安分守己换不来安稳,只会受到更多欺凌,为何还要安分。
怨气不断钻入黎画的体内,她的双眸在渲染下,也渐渐变成红色,与鬼母,与簇拥鬼母的那一双双眼睛如出一辙。
万鬼怨女阵对神仙是剧毒,对黎画来说却像进补,压在棺材下无法动弹的身体生出更强的力量,竟渐渐撑起棺材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