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郡王府管家李存远一脸茫然：“可是，她说的事情都对得上……”　　　　“浴盆呢？”柯宁问道。　　　　李存远“啊”了一声，不解道：“什么浴盆？”　　　　“……谢云淼房间里，原本的浴盆去哪里了？”柯宁耐心问道。　　　　李存远茫然的摇摇头：“她没说……”　　　　“所以这个温姨娘不会是凶手啊！”柯宁着急的走到李存远身边，“走，我和你一起去王府看看。”　　　　李存远来之前，就被裕郡王特意叮嘱过，对待柯宁一定要千万尊重千万小心千万不能累着对方，也因此，他很贴心的把疑犯也带来了：“温姨娘——温晶晶此时就在门外。”　　　　“叫进来，我问问。”柯宁好奇极了。　　　　这裕郡王府的姨娘们都是怎么回事，一个接着一个的站出来承认自己杀人了……杀人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这毛病，得治治啊。　　　　温晶晶走了进来，柯宁抬眼一看，见她个子不高，身材纤细，明显没有力气扛走再扛来一个浴盆，便皱眉道：“你为什么要假冒凶手？”　　　　“我……我没有啊……”温晶晶呆住了，“李管家查到的就是我呀。”　　　　“那浴盆呢？”　　　　“……什么浴盆？”温晶晶不解。　　　　李存远这会儿才想起来一件事情，忙与柯宁道：“她是雇凶杀人。”　　　　“……雇凶？”柯宁这下相信了。　　　　温晶晶却翻了个白眼：“当然雇凶啦，我这么柔弱，怎么可能亲自上手。”　　　　“因为什么？”柯宁问道。　　　　“当然是因为她怀了王爷的孩子，还得了王爷的宠爱啦……她还没来府里的时候，王爷曾说过，若我生了孩子，就请旨让我做侧妃，结果她一来，王爷的身心都扑在了她身上……我上哪儿怀孩子去？”温晶晶又翻了个白眼，“没有了她，我还有点希望。”　　　　“……因为这个，你就杀人？还杀了三个？”柯宁觉得这个女人疯了。　　那可是人命！　　　　温晶晶却理所当然的很：“她挡了我的路啊！挡了我的大好前程！若不能生孩子做侧妃，我在这王府又做什么？谁不想往上爬？谁不想做主子？我这有什么错？”　　　　“……你杀了三个人，还有一个孩子！”柯宁不可思议。　　　　温晶晶笑了一声：“小公子，你真是太年轻了。这深宅大院里，哪年不死几个人？一尸两命的还少吗？至少我还给那贱人一个痛快！若是慢慢折磨，呵，还不如马上死了呢！”　　　　柯宁目瞪口呆。　　　　“小公子，以后你娶了妻，就别再纳妾了。”温晶晶看着柯宁，虽然笑着，却红了眼圈，“做你的妻子，肯定很幸福了。”　　　　“……”柯宁无话可说，只能让人把她带下去。　　　　穿越之前，她也看小说，也看过各种宫斗宅斗，但是那只是小说，是故事。作为警察，她也明白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见到的尸体数量也不少，行凶动机更是五花八门。可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一个纤细柔软的女人，却这般轻易杀人的，杀了之后还如此态度，简直理所当然一般，却真的是……　　　　柯宁捏了捏眉头，忽然有些难过。　　　　一个郡王府的后院就这样，皇上的后宫里，难道也是像那些宫斗小说一样吗？　　　　斗来斗去，下药，落水，流产，生子，陷害……　　　　“我……我不想那样……”柯宁自言自语着。　　　　李存远没听见柯宁说了什么，但也看得出她情绪不太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等了一会儿后，才道：“温晶晶是出银子，找人雇的凶。找的谁，雇的谁，我们都已经去查了。待找到人，再送到大理寺来。”　　　　“好。”柯宁答的有气无力。　　　　她现在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心疼自己的后半生了。　　　　虽然谢铭说的是娶，但柯宁并不觉得自己有那个本事能母仪天下。家世，性格，比她强的都大有人在。若说谁与谢铭的感情……苍天她现在都不知道对方忽然抽的什么风！　　　　为后，或者为妃为嫔，都意味着她的一辈子都要陷在那深宫之中，像历史上，或者小说里那么多女人一样，为了睡到一个男人而奋斗。　　　　简直……惨不忍睹。　　　　连想想就觉得不能接受。　　　　可是，谢铭是皇上，在这大谢朝，他若是下了旨，自己还能逃吗？就算一时能逃走，难道要做一辈子的逃犯吗？　　　　最主要的是，自己竟然好像，也不是那么想想逃……　　　　柯宁正抱着脑袋心疼自己，就被人拍了一下，抬头，却是一脸兴奋的柯力。　　　　“人呢？我听说裕郡王府找到凶手了？”　　　　“嗯……是另外一个妾，嫉妒谢云淼，就杀了她。”　　　　“哎哟，真是最毒女人心啊……还以为这会是个多么严重多么难办的大案子，没想到报案人自己就把案子破了……哎，闲了闲了……”柯力摇头晃脑的说了半天，也没听到柯宁说话，见她一脸的颓废，柯力还以为她是嫌没案子破呢，便撞了她肩膀一下：“别颓了，说个八卦给你听啊。”　　　　“哦。”柯宁答了个气音。　　　　“那个谢云淼，据说与已经过世的裕郡王妃相貌上有八分相像……所以裕郡王很宠爱她。对了，裕郡王府里那些个妾，好像说是多多少少都有些裕郡王妃的模样……啧啧啧，情深至此啊……”　　　　“……纳了七八个妾，还算情深啊？”柯宁简直哭笑不得。　　　　“裕郡王一直记着王妃呐！啧啧，大谢朝也真是邪门，所有的皇亲国戚都是这样不说，连个异性王也逃不脱，真是邪门了……”柯力还在自言自语着，柯宁却不想再听他唠叨，直接站起来：“我有点头疼，先回家了。”　　　　“……哦哦，好，找人送你吗？”　　　　“不了，我自己吧。”柯宁的头真是疼的很，也不想说话，还是自己静静吧。　　　　慢慢的走着，想着，柯宁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一抬头，却发现到了铜锣街上。再不远处，便是陆奶奶的摊子。　　　　柯宁脚步顿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过去，片刻后，却还是走到了陆奶奶面前。　　　　陆奶奶一抬头就看到她，先是一喜，随后大概是想起什么，脸色有些不自然：“小柯，你，你自己吗……”　　　　“陆奶奶，我自己来的。”柯宁笑笑，然后绕过摊子，坐在陆奶奶身边，“陆奶奶你忙，我在这儿坐一会。”　　　　“也没什么忙的。你这孩子，今儿这是怎么了？”陆奶奶用围裙擦了下手，也坐下来，看着柯宁，“以前见你都是笑嘻嘻的，今天怎么……不高兴？”　　　　“陆奶奶……”柯宁有些委屈，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也不知道该与谁说。她爹娘从昨天到现在，也没找过她，不知道是个什么态度，而她自己，却也很迷茫。　　　　她眨了眨眼睛，努力把那些酸涩眨掉，挤出一个笑来：“我没事的，陆奶奶。”　　　　“你这孩子……”陆奶奶拍了下柯宁的肩膀，站起来，拿起摊子前面一个小兔子糖画递给她，“刚刚做好的，吃吧。”　　　　“谢谢陆奶奶。”柯宁小心的接过糖画，舔了一口，还是那么甜。　　　　陆奶奶状似不经意的忽然问道：“那天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年轻小公子……他，今天怎么没来？”　　　　“他出门不方便。”柯宁说了这么一句，陆奶奶也已明白，她叹了口气：“你知道他是谁？”　　　　“……嗯。”柯宁点点头。　　　　陆奶奶又叹口气：“这几日我老是想起以前……我女儿生孩子的时候，也就你这么大吧。”　　　　“啊？”柯宁惊讶极了，她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陆奶奶，“陆奶奶，我才十四岁！”　　　　“是啊，她被先…带走的时候，也就十三岁，一年后就生了孩子。年纪太小了，所以身子骨才一直不好，没过多久就去了。”陆奶奶声音很轻，很轻，柯宁却听出无限酸楚。　　　　十三岁的小姑娘啊……　　　　谢铭他爹真不是个东西啊！　　　　柯宁气哼哼的想着，却还是忍不住替谢铭辩驳了一句：“可是谢铭他……他也不知道啊，他也是受害者。”　　　　“他叫谢铭啊……”陆奶奶一脸回忆，慢慢笑了一下，“我女儿的名字里，也有一个‘茗’。”　　　　“陆奶奶，你……愿意和我说一下你女儿的事情吗？”柯宁小心翼翼的问道，怕触到对方的伤口。　　　　陆奶奶沉默了一会儿，又笑了一下：“也没什么好说的。先…喜欢私服出宫，有次正好遇到茗茗，就说喜欢她，要带她进宫。茗茗一开始不愿意，后来……还是去了。大概还是做娘娘的日子好过吧。”　　　　“十三岁就入宫了吗？”柯宁唏嘘。　　　　陆奶奶表情淡淡：“她自己选的路。”　　　　柯宁微微怔了一下，看这意思，是陆奶奶不同意？　　　　“先…也并没有强迫她，只说她的相貌与发妻相似，很喜欢她。茗茗本来不想进宫的，可是没多久却改变了主意，我拼死阻拦，甚至跟她说，若真去了，我就没她这个女儿。”陆奶奶的手颤抖起来，声音也有些沙哑，“她还是去了。那么小……就进宫去了。”　　　　“那之后您再也没见过她吗？”柯宁忍不住替陆奶奶伤心，她挪着凳子靠过来一些，还抓住了陆奶奶的手。　　　　陆奶奶的手有些凉，还在抖。　　　　柯宁暗暗叹了口气。　　　　“她身怀六甲的时候，求了先皇，见了一面。后来……再没见过。”陆奶奶反握住柯宁的手，“所以，我和她早就断了母女情分，与谢家那孩子，更算不上什么外祖母。”　　　　“陆奶奶……”柯宁想劝劝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一直没听过也没见过陆奶奶的老伴儿，再联系她女儿的事情，只怕早年便只有母女一起度日，这会儿陆奶奶成了孤寡老人，若是认回谢铭，有一个做皇帝的外孙，岂不更好？　　　　仿佛看穿了柯宁的心思，陆奶奶舒了口气，说道：“我这辈子，大概就是没有什么儿女缘分。这会儿还能动，便好好活着；等动不了了，也能利利索索的下去见茗茗她爹。这样挺好的。”　　　　柯宁满腹心事一点儿也没缓解，见到陆奶奶后，反而更阻塞。慢慢回到家中，柯宁刚坐下，就被玲儿告知，柯大人和柯夫人都在等着见她。　　　　想想要面对什么，柯宁忍不住呻|吟一声。　　　　谢铭啊谢铭，你可真是害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