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些乡下送来的瓶瓶罐罐,没啥好瞧的。”
他眼中闪躲间满是慌张,推着顾轩慢腾腾走出茶室。
周皓一边说着,出门前顺手从抽屉里摸出把钥匙。
“走,先去库房给你拿钱,好东西都在那边,你想瞧啥给你瞧个够。”
顾轩也好不强人所难,跟着他一路走进地下室,这才打趣道:
“你这么紧张干啥,我还能明抢不行。”
“那东西是乡下一个亲戚送过来代卖的,说是绝对不能叫人上手。”
这间地下室里应该是装了保存文物的恒温系统,气温有些湿冷,周皓却是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给出这么个很是牵强的理由来。
说罢,他将钥匙拧进锁孔,连住开了几道后实的防盗门才走到了储藏室前。
门刚打开,一股夹杂着霉菌和陈腐感的气味就扑面钻进人的鼻喉中。
顾轩看了眼那几道防盗门上贴着的地藏王绘像,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习惯性摸出张符纸攥在了手心中。
“太长时间没清扫了,等会儿打开换气扇空气就好了。”
周皓转头客套了两句,捧着那沓样式雷图纸率先钻进了储藏室。
顾轩笑了笑没有搭话,掐了个指诀后心中默念密咒,这才走进储藏室四处扫视打量。
还没看几眼,顾轩神色就莫名变得凝重起来。
怪不得贴着这么多地藏王的绘像,原来这屋子里墙角的货架上赫然摆着个用头骨做成的‘嘎巴拉碗’。
再瞧那五个缩在角落里,相貌各自迥异的鬼物。
好家伙,凑一桌麻将都还富裕出一个。
…………
“这家店原来是个茶楼,那人年前被堵在家门口要债给逼急了,折了一大半将这些东西都抵给了我。”
周皓刚进储藏室就变的活跃起来,指着货架上的东西如数家珍般,不停跟顾轩念叨来历如何曲折,颇有一番炫耀自得的满足感。
他哪知道顾轩的注意力从始至终就没放在这些瓶瓶罐罐上面。
顾轩捏着符纸在储藏室中四处晃荡,看似是在赏玩古董,实则不经意间时不时瞥向缩在角落里的那几道身影。
飘在货架上面那个,头带蛤蟆镜,穿着身上窄下宽的喇叭裤,应该是个八十年代时尚弄潮儿。
蹲在右侧墙角那个穿着套高高竖起,遮住脖颈和小半边脸颊的民国‘侠妓’装,手腕上还胯着只珐琅表,娇小中惹人怜爱,活像电影里的小凤仙从屏幕里钻了出来。
再看缩成一团的其余两鬼,一个头顶猪尾辫阴阳头,一个长辫下套着身不伦不类的西式洋装。
惟有那个瞧着十八九上下的女子穿着打扮比较应季,内套一条淡粉色洋纱背心,外罩一件几可透底的薄网绞纱。
飘来飘去中好几回春光乍泄,却是个旧时上海滩的雏妓的打扮。
顾轩看的好一阵砸舌,这小小一间古玩店的储藏室里,居然将百十来年中三教九流,各种行当的死鬼都给凑了个齐活。
他就是在那片诡谲莫测的世界游历时,也没见过这种跟鬼物跨时代搞聚会一样的奇景。
“头骨镇魂,驱使五鬼,周皓这小子从哪学来的搬运术这种邪法?”
蓦地,顾轩暗慨了一声,脸色变得古怪无比。
搬运术这种邪术,他曾在那片古代世界也了解过一些。
实际上就是通过符术或者法器来催动鬼魂,强制鬼物去依令而行,攫取自身未来财运和气运以供一时之欢的旁门手段。
倒是跟现在某些商家提出‘花未来钱,圆今天梦’的营销手段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且这种邪术有着极大的弊端,施法后必须多行善事,小心供养这些鬼物,定力不够的人很容易就会遭到反噬。
别说是周皓这种普通人,就是身聚法力灵根的修行者天天跟这么一群鬼物混在一起,时间久了也得被阴气噬魂销骨,弄丢了性命不可。
顾轩一时半会也想不通周皓从哪搞来这么个用头骨制成,以不同时代死亡后阴魂为器灵祭练而成的邪门法器。
“我说这家伙怎么突然变的财大气粗的,看样子先前桌上供奉的那堆东西应该就是这些鬼物藏身的魂瓶!”
顾轩默默唤起眼神监灵生,瞧着眉心泛黑,周身鬼气森然还依旧在喋喋不休的周皓不禁皱了皱眉。
他现在的情况很危险,老话讲举头三尺有神明。
指的其实并非那些供奉在高台上的神祇,而是人头顶以及左右肩头的三缕魂火。
周皓此刻头顶和左肩的魂火忽明忽暗,已经快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惟有右肩那盏主财运的魂火窜起老高,殊不知乃是用性命换来的富贵。
房间里那五只死鬼也不知道有个叫监灵生的眼神能够瞧见它们,看到顾轩不时瞥向角落里的眼神也只当他是在欣赏这些器物。
片刻后,或许连这五只鬼物听着周皓那跟王婆买瓜一样,碎碎念的炫耀自夸也有些不满。
那个袒腹露脐,雏妓打扮模样的女子挥了挥手,其余四鬼便飘了过去,五只鬼头挤在一起同她窃窃私语。
顾轩时不时对跟博物馆讲解员一样热情的周皓回应几句,借机凑近那处摆着‘嘎巴拉碗’头骨盖的货架,竖耳偷听起几只鬼物的谈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