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轩所搭乘的这艘船是个单舱室的舢板小舟,船舱与船身之间只用一条厚实的帘布格挡而开。
那与船夫同行的舟子此刻弓着腰立在船尾,虽不停摇橹摧舟前行,面上却是尤为愤懑。
两人起舟时原本说好但凡载上男客,便丢进河中瓜分了银钱。
要是遇到姿色上佳的女客,便各自欢喜,分开做那一夜的新郎官。
可现在倒好,船夫拉着那细皮嫩肉的小娘子独自快活,自己却跟个孤狗一样窝在船尾击水摇橹。
他听着舱内两人两人春潮缱绻,杀得难解难分,震的小舟阵阵发颤。
心中更是越想越气,半是嫉妒难当,半是悔恨不忿,低声呢喃道:
“好叫你小子尽占了新郎官的福气,叫我为奸夫**干放风把门的营生。”
说罢竟是将长撸一甩,也不顾小舟在河面上旋旋打转。
边骂咧着‘你既享用了那娇滴滴的小娘子,我自取了钱财独占也是两不相干’之类的怪话,悄摸将手探进舱室。
不多时,竟叫他将那年轻女子的行囊给摸了出来。
顾轩瞧着有趣,毕竟身处一场古怪的梦境之中,他也不管那做贼心虚,慌慌张张望向自己的舟子,只是兀自立在船头,打定主意就要瞧上一场好戏。
却说那舟子提过小娘子的行囊后捧在手中掂量了数下,感觉颇有分量,外加那丁丁当当的脆响声,心中顿时狂喜不已,直道这定是满锭的金银。
舟子也顾不得其他,就着船舱上风灯的微弱光亮,将行囊扯开一看。
怎料他当即就给吓的毛骨悚然,险些一嗓子嚎了出来。
只见那小娘子的行囊中哪有半分金银的影子,满满当当装着的竟是一包袱的人头骷颅。
舟子才瞧了一眼就被吓的骨寒毛竖,哪还有半点先前的嫉妒愤懑之心。
他颤颤巍巍将包袱打结束好,又捂着嘴推进了船舱之中。
等了半晌见里面并无异常,还是那难解难分的缠绵模样,舟子才敢摸了把额头冷汗,战战兢兢爬到船尾摇起橹来。
随着船身再次摆正,舟子被吓蒙的脑袋才清醒了些许,转而又开始为自己的小命担忧起来:
“这女子好端端背着一包头骨半夜登船,不是水鬼也得是那索命的夜叉,我命休矣,这可如何是好。”
滔滔河水同船舱内的厮杀拼搏声交织在一起,舟子见战况如此激烈,想来船夫应该尚未遇害。
他虽有心提醒同伙,怎奈何刚才被那骷颅头给吓破了怂胆,此刻双腿就跟粘在舢板上了一样,根本无法挪动分毫。
舟子正疑神疑鬼间,猛的看见那个独自站在船首瞧了许久的倒霉胆一声断喝,竟是冲上前一脚踢翻了舱室的顶盖。
………
顾轩原本只是想看看这连绵不绝的梦魇到底是何来路,可随着时间推移,周围景色居然变得愈加模糊深沉起来。
他恐事情有变也不再迟疑,打定主意便要瞧瞧这次又是哪路牛鬼蛇神来扰他清梦,因此也就有了方才的一幕。
顾轩与舟子两人此刻再凝神瞧去,只见得那女子衣衫半褪,两条腿跨坐在船夫腰间咯咯鬼笑。
她见满舱春色暴露在河面之上也不惊惶,只是咧着嘴笑问船夫:
“郎君,你看奴家美么!”
那船夫早已被她迷成了个魂游天外,五迷三道痴傻模样,哪还听的进耳畔问的是何言语,只是捣蒜般连连点头。
“美,美极了,娘子真是全天下最美的女子,今日就是死在这舢板上面我也情愿……”
“哦,真的嘛,死也情愿?”
那年轻女子咯咯娇笑一声,以手将头发撩起,姣好秀美的头颅伴着叫人牙酸的骨裂声,竟是生生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圈拧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