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钦听到人进来,抬眼看了过去。
见了一袭火红嫁衣的夏予,他笔尖的墨在字帖上晕开。
他眼底满是红色,再深处,也有许多平常难见的动容。
像是危石开始崩塌之际,落下的一点乱石,虽隐隐有地裂山崩之势,却可克制。
夏予未曾没有感受到他眼里的浓烈,虽然他有意半敛眸子,用长睫遮去情绪。
夏予被盯得有些难受,微微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陆淮钦见状,才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找朕何事?”
夏予困惑,“不是你让何幸喊我来的吗?”
陆淮钦眉梢微挑,想到外头的林意笙,便知道夏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把笔搁起,端坐在椅子上,指尖习惯地轻轻敲着桌面。
“过来。”
陆淮钦把夏予揽进了怀中。
摸到她半身都是湿的,微拧了眉头又将人推开,“把湿衣脱了,架子上有朕的外衣,随意披一件。”
夏予早就不想穿这件嫁衣,连忙褪了外衫,还没拿到陆淮钦的衣服,先是打了一个喷嚏。
知道自己是要感冒了,拽了陆淮钦最厚的衣服便裹在了身上。
太大了,都拖地了。
夏予却不敢嫌弃。
这衣服一瞧,就知道是顶好的。不管是料子,还是刺绣,定是独一无二。
夏予受不了的,是他那清一色的黑。
“过来。”陆淮钦见自己的衣服到她身上变那么宽大,眸色又深了几分。
将人揽在怀中,手伸进里衣暗自比了一下她的腰。貌似比上次还要细了,陆淮钦把外衣给她裹紧,又比了一次,才稍稍满意了些许。
“那嫁衣穿的好看。”陆淮钦把她垂挡在眼前的头发捋了捋,声音越来越低,“下次再穿给朕看,只穿里面的。”
夏予脸颊绯红,抿唇低头。
陆淮钦非但不知羞,反将人搂得更紧,“等朕看完几份折子,一起用膳,晚上留在乾宇宫。”
“我有件事想求你。”
夏予终于要说林意笙的请求,陆淮钦也终于听她说明了来意。
陆淮钦一只手轻叩着膝盖,脸色虽然还是沉的,但却看得出不大高兴。
他晾了夏予这么久,今日送了东西去乐和宫试探一二。
听何幸说她来了,心底自是高兴。又见她穿了嫁衣,当真以为她是看清了局势,日后都打算安安稳稳留在宫内。
谁知是被何幸骗了来,还是带目的来求他的。
陆淮钦下颚绷的更紧,死死盯着夏予。似乎她只要开口求了,他便会将人吃了一般。
夏予会看脸色,但还是求了。“我想去救太子。”
“朕看你是想去外面同皇后一起跪着。”
“我听说那孩子与谦儿年纪一般大小?”
“怎的,你还以为是你儿子不成?”
“不是,我没有这样想。只是陆淮钦,孩子虽不是你的,可到底是条人命。才那个年纪,你忍心让他——”
夏予突然止住了话。
陆淮钦可以算计自己亲儿子,那别人的儿子又算什么?他忍心,他定是忍心看着那孩子去死的。
夏予心如刀绞,想到自己死去的孩子,眼眶渐渐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