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岳风看到仇贤手里的酒杯,此前在烟雨楼醉酒的情景瞬间全都涌入了他的脑袋。
他突然觉得脑袋变得很重,像是脑袋里装了一坨铁一般。
所以他只看了那只酒壶一眼,便闷着头挑了一块羊肉。
他在路上也吃点一点干粮,现在虽然不饿,但却表现得很饿,似乎急着想迅速填饱肚子。
他慢慢地咽下刚嚼烂的羊肉,见仇贤还举着杯子。
不禁面露苦色道:“贤弟还是不要取笑岳某了,这酒我是万万喝不得了。”
仇贤也不强求,转向吕越道:“吕大哥,既然子风兄不喝,那就只好你我同饮了。”
说罢,他仰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露出一脸回味无穷的神色。
“我看此前子风兄饮酒的样子,还以为你已与酒结为知己!子风兄若就此不饮,岂不少了些品评这世间美味的雅趣?”
他望着岳风,一脸遗憾的神色,似乎这杯中之酒,乃是世间少有的佳酿。
岳风闻言,唯有苦笑。
他着实已尝到了喝酒的苦头,至于雅趣,他也本不是附庸风雅之人。
何况这点雅趣相比于苦头来说,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他宁愿损失这一点点的乐趣,也不愿再尝这种苦头!
“既然贤弟觉得饮酒甚有趣,那自可与吕兄尽兴。岳某实在是饿了,还是先填饱肚子为上。”他一脸正色道。
那坚决的态度,像是打定主意不再饮酒了。
不一会儿,他已是两碗饭下肚,满足的饱腹感让他看什么都觉得索然无味。
而仇贤和吕越却还有说有笑的对饮着,连筷子都没有动几下。
至于王怜云和江茯苓两人,则是斯斯文文地低着头细嚼慢咽,根本不敢开口搭话。
干坐在那里,岳风已有些不自在。
“你们慢用。”
他微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便站了起来,走向窗边。
此时天色其实还早,太阳还在山顶。
驿站周围还十分热闹,赶路的行商走贩,游玩的文人墨客。
在这条通往长安的官道上络绎不绝,各自走向他们的目的地。
而相对的,驿站里就显得冷清多了。
除了岳风、仇贤他们五个,外加驿站里的差役、驿官,似乎便再没有其他人了。
看着窗外官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的心情忽然变得十分复杂。
他不禁生出些许感伤,感伤人的渺小,特别是当时代‘变革’洪流来临之时。
作为一个从千年后到来的人,他太清楚历史的走向。
大唐已是强弩之末,四十年后,整个帝国都将分崩离析。
而作为帝国的子民,他们不仅无能为力,而且将深受其苦。
他生来见过的苦难很少,更从来都不是一个悲天悯人的人。
但现在,他却忽然开始为那些本该安居乐业,却将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而担忧。
其中,可能也会有他的“后代”。
他不禁陷入沉思:“究竟应该做点什么,才能使即将发生的一切永远不发生……”
思绪冒出,他却只能暗暗摇头。
他虽然有着时人没有的“历史记忆”,但他自问不比这个时代诸如裴度、白居易这样的人更优秀。
更何况,在此之后,还有一个算得上大唐最出类拔萃的宰相李德裕。
他们都无法阻止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他又凭什么能挽天倾呢。
他忽然转身,不再欣赏窗外的风景,走出驿站,把自己也融入行人之中,散步消食。
直到落日余晖散尽,他才询问了柜台,来到了他的房间。
仇贤一早到的时候,便定了三间房。
一间仇贤自己住,一间他和吕越住,一间王怜云和江茯苓住。
等他跨进房间的时候,才发现吕越已先他一步,此时正腰杆挺直坐在房内的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