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袭夜双手抱着脑袋,身子呈虾状蜷缩着,口中喃喃不休,很是痛苦。
洛白芷望着外边空了一半的床榻上放了床柔软的褥子,自顾脱了鞋,爬上去,鼓起勇气轻轻地唤了一句“王爷”。
李袭夜瘦弱的身子在丝滑的被褥下瑟瑟发颤,任凭洛白芷如何喊也不作回应。洛白芷无法,狠下心,拳头捏得紧紧的,手中力道忽如其来的大,蛮力之下,将李袭夜那副抖得如同筛糠的残躯搂进怀中,一下一下轻拍他的后背,制止他的非自然抽动。
“没事了没事了。”她的声音像只小猫咪一样乖乖地哼哼,浑身上下却如同绳索牢固,将李袭夜紧紧禁锢,直至他疲惫不堪,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下一片青紫,狐疑且疲倦地望着洛白芷汗涔涔的小脸,他弱不禁风的样子甚是可怜。
好半晌,两人保持着相互依偎的动作不变。
李袭夜双眼逐渐弥漫上一层迷茫与空洞,怔楞地望着洛白芷。
洛白芷见李袭夜已不再挣扎,指腹柔软,十指轻轻,在他太阳穴上揉搓,企图减轻他的难受。
“滚开!”相处几个月的李袭夜首次在意识清醒下同洛白芷说了第一句话,冷冰冰中带着一丝厌恶。他想要挣脱洛白芷的束缚,无奈一身病痛提不出任何气力。
他剑眉深拧,方才缓和下去的眉头又紧紧地皱了起来,一张薄唇再次轻启:“滚开。”
洛白芷面色有些挂不住,满心满眼的关心来不及敛去,甚是尴尬。见过过河拆桥的没见过像李袭夜这样拆得如此火速的。
“你?你不头疼吗?我帮你再按按。”
“滚开!”李袭夜胸口再次上下剧烈起伏,喉中发出“呼噜呼噜”的急促声,排斥洛白芷的靠近。
洛白芷被李袭夜阴鸷的面容看得有些害怕,只好老老实实将身子往床外挪,毛球似的坐在床的最外边。
李袭夜喉中声响这才次第消散,闭上一双眼,回归平静。与此同时,屋中那盏燃得“呲呲”响的油灯灯芯“嗒”一声倒进油墨中,闪着短暂的微光后熄灭,万籁俱寂。洛白芷在黑暗中睁着一双大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借着房梁上被风吹得东西摇摆的气死风灯瞧得屋内七七八八的摆设。
她轻轻地挪动双腿,方才搂着李袭夜的时候他挣扎的太厉害,膝盖上应当是又被蹭出了不少的血,懒得再去使唤人,洛白芷掀开床褥,安安静静地躺了进去。
洛白芷闭上眼,分明很累,不料闭上眼后神志愈加清醒,她不禁复盘起今日所有的见闻。
李袭夜如今是内忧外患,爹不疼,娘不爱,外边还有个哥哥时刻提防着他打出翻身仗的人。
床榻里侧听不出任何响动,宫里梆子声敲了一遍又一遍。
洛白芷翻身,将脸朝向李袭夜入睡的方向,她竖起耳朵再次倾听,依旧没有丝毫响动,像是这张床上只躺了一个她一样。
该不会?!
洛白芷被自己脑海中闪过的一个惊天想法震得不行,心口被扭着打转般,她屏息凝视,缓缓从床褥里爬起来,一只带着女子特有馨香的食指小心翼翼地探在了李袭夜鼻息下。
一、二、三!
一股温热的,舒缓的气息扑散在洛白芷指尖,气息微弱,但始终按照这个频率悠悠地重复着,她那颗悬着的心才安下一分。
洛白芷在黑暗中转了转眸,一只手撑起半边身子,将脑袋悄悄地挨了过去。
李袭夜在黑暗中的听力尤为敏感,洛白芷翻身朝向他时,已被他灵敏地捕捉到,待至一只暖和的小手伸到他鼻息间后他微微愣了愣,再则是窸窸窣窣间,发丝滑落肩头坠在他面庞上冰凉的触感。
一只圆圆的小脑袋轻轻地贴着他的胸口,很快便离开了。
他听见这个举止怪异的女人说道:“晚安,阿夜。”
翌日清晨,天空还泛着鱼肚白,远处山水与天相接混沌一片,梅园内下人鱼贯而入,伺候主子洗漱。
洛白芷半梦半醒睡了一整夜,现下头晕得厉害,她坐在一旁精神恹恹地看王嬷嬷与胡善打手势,小声嘀咕,只听得胡善担忧地说道:“谢娘娘赏赐,望娘娘也多加小心身子。”
王嬷嬷欸了一声便走了。
同时,耳边传来低低切切的脚步声,洛白芷单手托着下颚望过去,李袭夜已衣衫整洁,腰身微弯地径直走了过来,面色随仍然白得下人,但精神头儿看着较之昨日好了很多。
胡善笑意盈盈地从屋外跨进来,脸上褶子烙了一层又一层,想是遇到了什么可喜的事。
“王爷,娘娘赏了王妃一箱子的珠宝,可尽夸王妃玲珑慧心呐。”
洛白芷闻言有些意外,她摩挲着腕上那只玉体通透的镯子,弄不清自己哪里招到了秦贵妃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