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芷万万也没想到仅靠一颗糖就与李袭夜这位冷面阎王的关系发生了质的飞跃。
近半个月的时间,洛白芷凭借一双巧手,做了无数颗糖,形态各异,口感各异。
春日里的阳光温和的像只甜狗。
洛白芷坐在矮榻上守着铁炉子炖糖浆,她这会儿准备做动物模型糖。
往熬化了的麦芽糖浆中撒上五颜六色的玫瑰花瓣,再倒入拇指盖大小的镂空模具中,冷却,倒扣取出,做法简单,甜腻中一抹淡淡的花香。
洛白芷偷偷看了眼李袭夜,阳光就这样毫不掩饰地打在他身上,树叶沙沙,虫儿低鸣,还有小炉子里咕噜噜冒泡泡的声音。
慈父一样的胡善咧着嘴看李袭夜从皱着眉老不情愿出门到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他始终笑着。
他苦口婆心劝了千万句也抵不上王妃三两句。笑着笑着,胡善忍不住心头一酸,抬袖拭泪。
“呐,这个给你。”
洛白芷轻轻将一个凉透了的狗狗糖放在李袭夜搭在锦被外的手中,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催促着他赶快尝尝。
李袭夜抬首遮住迎面上来的刺眼光芒,头始终靠在椅靠上,侧眸,视线往下,一张娇嫩红粉的小脸映入眼帘。
她似乎永远都在笑,眼睛弯弯,装了星星。
李袭夜不动声色地张开掌心,握紧那颗糖,感受糖的纹理,撇开眼,继续假寐。
洛白芷见怪不怪,这已经是目前为止最好的相处方式了。
“胡总管,胡总管。”
胡善兀自感动之时,门房一惊一乍地冲了进来,步伐凌乱,稍不慎,稳稳当当摔在了胡善脚边。
“哎哟!你个没长眼的,没见着王爷在此歇息呐!”胡善一把捞起在地上摔了个底朝天的年轻门房,教训道。
门房捂着嘴,惊恐地忘了一眼李袭夜,气喘吁吁,凑在胡善耳边嘀咕。
胡善听罢,眉头一皱:“当真!”
“小的怎敢胡诌啊!那晦气东西敲着破碗在府门东边角嗷嗷好几日了,今日还拉着两条人命呀!”门房说得气愤了,嗓子不禁吊得高了一个度。
胡善闻声,敲了门房一个暴栗!
“走走走,出去说。”
“胡善。”
胡善拽着门房往外走,冷不丁被李袭夜叫住了。
熬糖浆的洛白芷为此也好奇地抬起头,望着李袭夜,不知他接下来打什么主意。
“去把那人叫进来。”
“这这……”门房望着胡善分外为难,那要饭的就是个泼皮不要脸的,给了银子又来,如今还搭上两条人命过来,这不招惹贵人晦气嘛。
“去去去,叫进来罢。”胡善无法,猜不透李袭夜的打算,只好催促门房听命行事。
不消半会儿,只听得板车的车轱辘“嘎达嘎达”生硬地摩擦地板的声音,还有门房大惊小怪训斥的声音。
声音止,一阵酸腐的味道充斥着整个院落。
李袭夜在藤椅上缓缓睁开了眼,扫了一眼满脸精光的来人,那人身后放着一辆板车,车上左右各垂落一只娇嫩的小手,一张破烂的草席草草盖在上面。
李袭夜挑眉,来了几分兴致,艰难地从躺椅上坐直了身子,洛白芷挨得近,赶忙塞了个软和的垫子垫在李袭夜背后。
要饭的见李袭夜对自己仿佛上了几分心思,心中暗喜,双膝将地面砸得脆响,似是什么东西碎了似的。
“啊呀,大老爷啊!您行行好啊,小的半个月没吃过饭了,弟弟妹妹也饿死了,恳求大老爷可怜可怜小的,给小的一点东西吃啊!”要饭的干嗷着嗓子一顿哭天抢地,一抹脸,抬起头,四周鸦雀无声,只一双双眼睛盯着他。
要饭的眸子左右转了转,接着叫道:“大老爷啊!给点钱让小的安葬了弟妹俩吧,他们小小年纪没了命,做兄长的实在痛心啊!”
胡善在木板车边上转了一圈,捏了捏板车上一只乱动的小手,后绕回在李袭夜身旁站定,双手环胸,低头,注视。
门房一屁股坐在门牙子上,作看热闹状。
洛白芷垂眸整理刚做好的一批糖,把它们一个个装进玻璃罐子里,叮铃铃撞在壁上脆生生的好听。
她倒要看看李袭夜让这讨饭的进来是为何。
要饭的面色羞赧,心里有点慌,一鼓作气势如虎,扯着嗓子又嗷嗷起来:“大老爷啊!您行行好。您生得儿子个个做老爷,生得女儿个个封诰命。您出门有朝阳万里,远行有人撑伞。您妻妾成群,儿女绕膝啊!”
“若是人人做老爷,封诰命,那谁去替他们办事呀!”洛白芷听罢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