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师太的离开可以用灰溜溜来形容。
众人皆是默然。
互相交错的眼神却各有深意。
今儿的事一波三折,翻转再翻转,看得人应接不暇,却在最要紧处戛然而止,简直虎头蛇尾。但现在回神细思,就抓住一些事情的端倪。
短短几日,姜卿的身份从长房嫡长女,换成二房孤女,似乎一切也合理,但刚刚姜僖提到的奶娘之女又是谁?
姜家对外的说法里并无此人。
可姜僖言辞恳切,姜卿姜珞两姐们也未明确反驳。
显然,姜家在姜卿的身份上撒了谎,她身世怕有蹊跷,甚至牵扯到一桩更大的丑闻。
这里头的隐情怕是要跌破世俗认知。
还有,姜卿两姐们对姜僖明里暗里的针对,姜僖的寸步不让,她们也都看得一清二楚。姜家日后要热闹了!
再有,清宁师太到底是真的学艺不精,还是栽赃不成?
若是后者,谁指使的?
姜僖初来乍到,不能与她结怨吧。而清宁师太一向与人为善,无冤无仇的为何要诬陷姜僖?只能是受人之托。
可以清宁师太今时今日的地位,谁能指使得动她呢?
贵女们不动声色把目光从赵景裕,安阳县主,以及姜卿面上一一掠过。
都有可能……
这事牵扯皇室和权贵,她们不敢深思。
可姜家的争端和热闹还是看得起的。
碍于一贯的礼仪教养,贵女们做不出在此等微妙的情形下问询当事人的事情,但好奇心和猜疑却不会消散,反而因姜卿以往超凡的表现,而愈发重。
“哼!”安阳县主粉颊薄怒,筹谋落空,还差点失了脸面,简直偷鸡不成蚀把米,心下正堵,注意到众人异样的目光,当下便发作出来,“有甚可看?”
今儿又是安阳县主的生辰宴,真要闹出乱子,也会得罪她,众人都领略过她的娇蛮霸道,没人愿意招惹。
贵女们互相使眼色,不去触安阳县主的霉头,压下心中的好奇,三三两两凑堆,若无其事谈论风花雪月,将不愉快的话题轻飘飘略过。
场面一派平和高雅。
赵景裕的面色却未因这粉饰的太平而转好。
他眉头隆起一道锐利的峰,薄唇紧抿,俊美的面庞刮上一层黑云。
他是当朝亲王,生来尊贵,且年纪轻轻手中的权柄已让皇帝忌惮,走到哪里不是被人小心恭敬着,如将才般,被人以异样眼光审视猜疑还从未有过。
除了姜僖这贱婢,不禁也对姜卿恼了几分。
没□□好的野蛮丫头就不要带出来丢人现眼!
想到此,赵景裕又想起因姜卿借人而带来的一连串麻烦,愈发恼了。
姜卿对赵景裕情绪的感知相当敏锐。
几乎下一瞬,她便留意到他对自己情绪的变化。
她下意识将自己最柔顺的姿态展示给赵景裕,侧身垂头,细白的脖颈微微发光,血红的宝石耳坠轻轻摇,像是要一径摇进谁心里似的。
红宝石的光给她脸颊铺了层上好的胭脂,配上水雾弥漫的眼眸,娇怯依恋与楚楚可怜之感扑面而来。
“王爷……”
千回百转,情意绵绵的两字,叫软了赵景裕的心肠。
姜卿抬起柔荑,轻拭眼角,洇湿大片洁白绢帕。
一个箭步,赵景裕冲到姜卿跟前,一手扶住她纤若垂柳的腰肢,一手抬起温柔地为她拭泪。
“卿儿,莫哭……”
大颗大颗的泪珠自姜卿的美眸里滚落,垂至腮边停驻片刻便直直摔在地上。
赵景裕心疼得不行,恼怒顺着美人的泪珠儿也摔在地上,消失得一干二净。
在场众人纷纷对两人侧目。
周围人看着他和姜卿,神情微妙,还彼此间窃窃私语,赵景裕被扰得心下厌烦,干脆牵起姜卿手腕将人带了出去。
“卿儿,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姜僖收获两人临别“赠礼”,两枚白眼,一枚憎恶满溢,一枚示威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