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寿衣三三两两地挂在村民家门口,夜风一吹就轻飘飘地在半空晃荡,看起来像有人吊在那。
小队里的人这会儿也都看清楚了。
独眼男搓了搓胳膊:“大晚上的在门口挂寿衣,晦气!”
他声音大,有些村民听见动静,轻轻把窗户开了条缝往外看,但和小队的人对上目光后又立刻“啪”的一声关上了窗。
众人只觉得这村子也愈发诡异,一时间也没人再吭声了。
又往前走了许久,才终于在街上看见个人,是个老太太。
老太太身形佝偻,坐在家门口,身前放着个盆,手里似乎在摆弄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的。
独眼男上去粗声粗气问:“你干什么呢?”
老太太在折纸,闻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老眼浑浊,遍布皱纹的脸上缓缓露出个怪异的笑。
独眼男被看得全身发凉,伸手把老太太手上的东西一抢,然后就发现老太太正折纸元宝。
他低下头看去,见老太太面前那盆里都是些小纸扎人、纸钱一类的东西。
鸡皮疙瘩顺着胳膊爬满全身,独眼男一甩手,把纸元宝扔进盆里:“晦气!”
老太太眼珠跟着他的动作动,这会儿突然问:“你们是来献祭神明的吗?”
独眼男不耐道:“什么神明,没听过。我问你,你知……”
话音未落,老太太就从旁边又拿起张纸,继续折起元宝来:“原来不是来献祭神明的。”
一副拒绝和他们交谈的样子。
这是叶浔听见村里第二个人提及“神明”这个字眼了。
他视线落在老太太面前的盆上,似乎在思考什么。
过了一会,他把轮椅往前滑了些,一只手探入口袋,故意摸了盒火柴出来。
他拿出一根火柴,在盒子上擦了一下。
独眼男见状,说:“你难道不知道这是置换空间?外面带来的东西大部分都用不了,你擦火柴有个屁用。”
叶浔没说话,也没立刻把火柴收回去。
擦火柴的动作是故意做给那人看的。
那人虽从未说明过动机,也从未现身过,但所做之事是一直在帮他的,而且并未索取过回报。
可叶浔不信这世上有不索取回报的善意存在。
他突然想知道,她想要得到什么,又会在哪些特定的时候帮助他。
如果只是点火柴这种小事,她还会帮他么。
叶浔想着,指尖在火柴头上轻轻蹭了一下,似乎在等什么。
周围橘子红茶的气味若有若无散在空气里。
他知道她在旁边。
但等了一会,火柴什么变化都没有,仍旧没点燃。
叶浔抵在火柴头的指尖稍稍用了点力,然后把火柴装回了盒子里。
他垂下眼去,也瞧不清楚眼中情绪,手抓紧火柴盒往口袋里装。
但手刚刚伸进口袋,他却突然摸到了另一盒火柴——
他口袋里只有一盒火柴,所以这一盒,是她刚刚放进来的。
叶浔手上动作一顿,但还是把那盒火柴拿了出来。
这火柴盒子花花绿绿的,上面还画了几个大爱心,看包装也不太像什么正经火柴。
他看了火柴盒一眼,良久,才若有所思地把火柴盒拉开,从里面拿出根火柴点燃扔进老太太面前的盆里。
下一瞬,盆里的纸扎人和冥钱全都点着了。
老太太抬头问:“哦?你是来献祭神明的?”
这老太太似乎只和要献祭神明的人交流,而献祭神明需要祭品。这些纸人纸钱都是祭品,如果不用火把它们点燃,怎么献祭?
郑丝萝听见老太太的话,这才猛然明白过来叶浔刚才要火柴的用意。
她点了下屏幕,控制自己建模的影子戳了下叶浔的脸,轻道:“你一个纸片人,还挺聪明的。”
叶浔感觉到她碰他脸,视线微微往那个方向扫了一眼。
他嘴里却回答老太太的问题:“嗯。”
老太太的脸被火焰从下往上映亮,明明灭灭看起来有点吓人:“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明日子时就是祭典,所有人都要参加祭典,供奉神明。”
独眼男见老太太说话了,也不管她说的是什么,又急躁问:“我问你,你知道‘它’是谁吗?”
说着,他捡了个小树枝,蹲在地上写了个“它”字:“认不认字?我们之中好像有个‘它’,你知不知道什么意思,谁是‘它’?”
这置换空间里处处都透着诡异,独眼男也不管老太太是谁,见着个能说话的就一股脑把问题都问出来了。
“它?”老太太闻言,反而咯咯笑出声:“它就在你们中间啊。”
独眼男往前一步,弯腰扯老太太的领子,语气很是激动:“是谁?!”
老太太这会儿反而不回答了,从旁边拿出一张纸继续折元宝,丢进火里:“太晚了,休息吧。”
她看着小队众人,慢声说:“你们既然是来献祭神明的,可一定要参加祭典,跟我来吧,你们今晚就住在这里。”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把他们带到了旁边的邻近的屋子里。
这屋子门口也挂着寿衣。
小队里的光头男忍不住问:“为什么有些人家门口挂寿衣?”
老太太说:“因为这些人全家都不在了,无人祭奠,我们村民就在门口挂寿衣纪念。”
她声音很沙哑,这会儿外面开始刮风了,更显诡异之感。
不过这话说完,老太太就走了,只剩下小队五个人,加上叶浔,总共六个人在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