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亭之两手交叉抱胸前,他好生气,但他就不说。
“先生,”云芷起身绕到另一侧,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刚刚进来看你躺床上一动不动,我都吓坏了,就想着用我们村里的土法子给您招魂,没想到还真的管用呢。”
江亭之睨她一眼,冷冷地,你看我信不信?
“先生不信吗?”云芷抓过江亭之的手,一把摁在自己心口上,“我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掌心碰到一片柔软,江亭之喉结滚动,扭过头看向别处:“你,你放手。”
云芷蔫蔫地哦了一声,松开江亭之的手,喃喃道:“先生有洁癖,我忘了。”
语气可怜巴巴的,完全不见平日的娇蛮。
江亭之忍不住联想:她在哄自己吗?她一定是知错了。
就在江亭之还在纠结要不要立马原谅云芷的时候,云芷已经站起身,端起床头的水果盘,摘了一颗冰葡萄放嘴里,含糊不清道:“先生累了吗?那您先休息,我回房……”
江亭之条件反射地握住她的手腕。
云芷回头,眼睛睁大,跟水果盘里的葡萄一样大,一样水灵,“先生?”
“我不累。”江亭之讪讪地收回手。
“可是我累了,”云芷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一想到自己跟先生的结婚证件照,我就心累。”
江亭之:“……”
“先生想要弥补吗?”云芷跟人要东西,倒不藏着掖着,十分大方坦然。
江亭之认命地闭上眼睛,“说吧,想要什么?”
“作为先生的太太,总得有身像样的行头,不然多给先生丢人。”云芷忽闪着大眼睛,“最好是金闪闪的东西,才配得上我这张可爱又迷人的小脸蛋。”
“……”江亭之无奈地捏住眉心,“出去吧。”
“先生,晚安。”云芷亲吻自己的食指,飞快地点上江亭之的脸颊。
蜻蜓点水,稍纵即逝。
江亭之回过神,房里已不见云芷的身影,他摸上自己的脸颊,低笑一声:“要死了。”
被子下面的两条腿蹬到飞起。
***
“老夫人,和好了,甜着呢,晚上太太给先生夹了一块红烧豆腐,先生吃得可美了。”陈管家回房给江老太太打电话,嘴角笑得咧到耳根,就像他吃了那块豆腐。
“那就好,”江老太太刚松一口气,又提到嗓子眼,紧张地问道,“亭之没再作死吧?”
“没有,”陈管家捧着砖头大哥大,憋笑道,“教太太收拾了两回,老实了……”
话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老陈,赶紧把人给我撵走!”
震得耳朵带回音,陈管家把大哥大拿远了点。
造孽,老爷子怎么没出去遛鸟?
接着,陈管家听到摔东西的声音,还有江老太太的怒骂:“老东西,咋哪儿都有你?!”
“文华,别生气,我没吼你。”江老爷子立马认怂,黏上去,乖乖道歉,“对不起,以后不敢了,再大声是小狗。”
“看你就烦,有多远滚多远。”江老夫人不耐烦地推他,“儿子的事情,你少掺和,不然跟你没完。”
江老爷子轻声细语哄道:“我知道那孩子长得好,但老张不也说了嘛,脾气不太行。”
江老太太不以为然,冷哼一声:“长得好就行了,还想怎么样?”
有什么东西比脸更重要?
“不要命了?”相处了几十年了,老爷子当然晓得老夫人凡事都看脸,但儿子的命没有一张脸重要吗?江老爷子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好看的孩子又不止她一个,咱也多为儿子的身体想想不是?”
“不想,”江老太太哪儿听得进去,坚持己见,“江家小儿媳,我认定云芷了,谁有异议,我跟谁急。”
她的儿子要娶就娶最好看的姑娘。
江老爷子还想说什么,江老太太不给他机会:“没个好看的媳妇,咋生得出好看的娃,你是过来人,这个还不知道啊?我也是为你们江家后代着想,你还凶我?”
说着,眼睛一红,就要哭。
“文华,我的错,我的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云芷好,云芷妙,云芷做江家儿媳呱呱叫。”江老爷子哄妻没底线,蹲地上学□□跳。
这才把江老夫人逗笑。
电话这头的陈管家不由感叹:老两口晚年生活真是丰富多彩啊。
“明儿个我就过去,别告诉亭之他们,”江老太太期待地搓手,“到时候给他们一个惊喜。”
***
第二天,江老爷子起了个大早,收拾好东西去佛堂找媳妇,却被告知老太太连夜跑路了。
这让从来没跟媳妇分开超过一天的江老爷子满心慌张,急得捶胸顿足,扛起行李赶去百灵村。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车子刚到村口抛锚了,司机下去修车,江老爷子透过车窗往后山望去。
这么远?走上去的话,他这条老命怕是就要交代在这儿了吧。
“老先生,您要去江家吗?”
一道温温柔柔的女声从小轿车前方传来。
江老爷子循声转过头。
小姑娘很年轻,不到二十岁,骑一辆陈旧的三轮车,梳两条粗长的麻花辫,穿一身素净的列宁装,素面朝天,美得纯粹。
文华说只有那孩子才配得上亭之,想来是没机会瞧见眼前这姑娘。
跟他们儿子才叫一个天造地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