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是个真正的好消息!”他喊道:“咋们真的要撤防了。”
深空机甲里坐着几个军雌。其中一个头发斑白的,边生火边怀疑地说道:“又是哪里来得消息?”
“大叔。这回是真的。”军雌把脸上的泥巴嚯嚯下来,他手舞足蹈,“我们要被接到星舰上去了。可算是熬出头了。”
头发斑白者总算是点燃了火。湿冷的天气让能源块的包装受潮,他们只能用火石不断摩擦出一些火星。“坦白说,我不相信。”
“是一个军雄。这还能有什么出错?一个军雄,军部从不会把一个军雄拉下,他们注定是要上前线的。”
“我只想洗个澡。”另外一个人奚落道:“最好能把衣服也洗一下。可怜的深空杠杠。博福你听到了吗?他也想要冲个热水澡。”
他们中间有服役的雌虫,有职业军雌。
无一例外,他们都是最纯粹的士兵。对于这些人来说,考虑太多有的没的,甚至是考虑军雄不军雄,日后前程的问题,都不如当下一个热水澡。
“你脱光冲出去,保准叫雨给你洗得毛都不剩。”他们彼此打闹几句,“其他地方都在进攻。只有我们,还给拆散了。一星期只打了一枪,还是某个蠢蛋放得空炮。”
“去冲锋陷阵也比这好。”
“傻子。真是各个傻子。家里人纳税就是叫你们冲在最前头送死的吗?”年长者踹着他们的屁股,唾骂道。
“那你说是为了什么?”
“按照惯例。上面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才打出军雄这张王牌。”
年轻者怀揣着扬名立万的梦想,随便擦擦脸,裹着自己的大衣和防风被睡下去。众多年长的军雌围坐在那个小小的能源灯面前,哈气搓手。
“又是一个军雄。”他们低声地说道:“叫什么名字?”
“似乎是91?”
“这是个人的名字吗?”
“这怎么不是人的名字了?”
头发斑白者默默地烤火。窗外的雨水淅淅沥沥带着泥土不断地往下流淌。
“利斯特。你怎么想?”
“我没有怎么想。”军雌利斯特,他已经快要到退役的年龄了。在这个被拆散的团里,属他的年龄最大。但却从没有人见过他有雄虫、孩子、朋友。大家尊敬他的年龄,给他倒水,偶尔听这位年迈军雌说说传奇的过往。
“想走,就抓紧时间提交申请——别想着偷偷跑。傻小子们,军部的铁棍可不是吃素的——人各有志。前年我就开始对你们说这些话。”
“你们中间有人早就上了战场,也有不少人混了好多年都没有上战场。不论是什么年龄的人,一旦到了前先上,就容易骚动,然后厌恶战争……我不说了。那位军雄来之前,你们想办法赶紧找法子退出去。”
“利斯特。你还是老了。”队伍中,有人群情激昂,“你的假设太不能令人信服了。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你不能用过去的经验,过去的心态面对全新的战争。万一,这次我们胜利呢?我们获得永久的胜利呢?”
利斯特说道:“什么征兆都没有,更不用说永久的胜利。”
他们还要继续再往下争辩。
一阵金属相撞的密集声音从高空中传来。年轻军雌们纷纷惊动,他们抓住身边最近的武器,紧张地询问是不是敌人的武器降落了。
利斯特终于把自己的茶水热好了。他是唯一一个有权力把茶水杯放在能源灯上人。他嘬口茶,才抬头迎接自己的新长官。
雨水锋芒一般,敲击着星舰。漆黑的雨夜中,数道强光穿透了水幕,照耀出战壕和战壕里的巨大机甲。
中型航空器从星舰的下腹中降落。年轻的军雌们眯起眼,在光线中寻找对应的团徽和军队标志。他们把眼睛都看花了,什么都看不出来。
利斯特把自己的口袋里塞满了东西。他咀嚼着茶叶,什么武器都没有拿,看着那些中型航空器上走下一位位全副武装的军雌。
他想,这都不是什么普通的人,但都不是最重要的。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中型航空器上传来。“原来2700编的人和我走。”他们呼喊着不同小编队的号码,“都到星舰上,都到星舰上。”
星舰上有热水,有食物,干燥干净的军衣和靴子。不论是哪一个年龄的军雌,他们都没有真正的成为星舰的一员。这是他们第一次登上星舰,走两步恨不得自蹲下去擦干净地上的淤泥。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希望自己至少脚底是干净的。
“那些脏的衣服,很多破烂就不用带了。”后勤部的人说道:“我们为你们准备了新的衣服和武器,接下来要投入训练。不过今天晚上,还是好好休息为主。”
所有人都开始欢呼。他们听懂自己的新长官默许这次短暂的狂欢,每一个人都庆祝自己可以离开了那个潮湿的鬼地方,终于不用通宵轮班,能睡个饱的时候。
只有利斯特,他第三次追问把自己带上星舰的军雌,“麻烦通融通融,真的不能让我把‘肮脏者’一并带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