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过后,不知有意无意,温琰再也没见过朗华带女郎回家。
青蔓对他比从前更加冷言冷语,甚至常常视若无睹充耳不闻,朗华呢,在她面前却像换了个人,出奇的好脾气,就算挨了冷嘲热讽也绝不还嘴,仿佛一夜之间生出无限宽容,笑笑作罢。
以往针锋相对如今一拳拳打在棉花上,青蔓不喜欢他内涵同情施舍的妥协退让,也不希望自己显得无理取闹,因此变得更加沉默。
温琰看在眼里,好心疼她,站在这一立场,总忍不住想痛骂朗华,让他睁开狗眼认真瞧瞧身边人,不比那些露水红颜强百倍千倍?什么品位什么审美,简直令人费解!
可青蔓不愿她为自己出头,再三告诫:谁都无法强迫一个人的心,难道你还能逼他喜欢我吗?
为什么不能?
这就是她们之间的区别,温琰又急又气,咬牙道:“你太老实了,如果陈秋意敢这样对我,我让他吃不了兜起走,好言好语他不识趣,那就来点手段让他屈服。”
青蔓听得心慌意乱,抬手戳她脑门:“又在打啥坏主意,不许乱来。”
温琰凑近,眯眼小声道:“生米煮成熟饭不就行了,他敢不负责任,青爷爷不打断他的狗腿?”
青蔓吓一大跳,脸颊涨红:“你……真的是个女流氓!我咋可能做出这种事?再说了,勉强来的有啥意思。”
温琰道:“勉强就勉强,难道他会因为被睡了跟你反目成仇吗?你咋晓得他以后不会对你日久生情?”
青蔓已羞得浑身不对劲,赶忙捂住耳朵:“呀!不要再说啦!姑娘家家,贞操好重要你懂不懂啊?随随便便跟人睡觉,他会看不起我……总之我做不出来,你也不准再提了!”
温琰心想,朗华那个风流鬼,哪里会在意贞操?他自己早不是什么纯情少年,还有脸看不起谁?
正要开口,青蔓却怕她再讲出惊世骇俗的话,立即岔到别的事情上:“对了,秋意现在有没有改姓氏?我记得他爸爸好像是姓梁吧?”
温琰撇撇嘴,轻哼道:“他如果跟了有钱的爹就把陈嬢嬢忘在脑后,我会鄙视他。”
“那他还姓陈吗?”
“嗯,反正给我寄来的信上写的陈秋意。”
青蔓点点头,平复下去,眉尖微拧:“不晓得他在上海过得怎么样,人生地不熟,跟他爸爸也缺少感情,万一那家人对他不好咋办?”
温琰道:“他都快十八岁了,哪里那么脆弱。”
虽如此讲,心里却想,如若陈秋意被人欺负,她一定立刻去上海替他出气,立刻,不管是谁,必定加倍奉还。
……
1935年,朗华神神秘秘,行踪不明,也不知找到什么别的发财途径,几乎连百货生意都撇到了一边。这也是他近期没有精力招惹女人的原因之一。
可谁知他不招不惹,人家却还是找上门来了。
一个周末的下午,温琰和青蔓在堂屋写作业,忽然听见高跟皮鞋啪嗒啪嗒的声响,急切冲动,由远至近,来到斜对门停下,站住了脚。
“谢朗华!”年轻女郎抬手拍门,无人回应,她又仰头高喊:“你给我出来!”
透过窗子,青蔓从案前抬眸望出去,定定的,眼底阴霾沉沉。
温琰见她脸色不对,想关窗,却被阻止。
“莫管,写作业。”
青蔓这么说着,埋下头,半晌才动笔,字迹全乱。
女郎靠在墙边抽烟,一根接一根地抽,邻居们经过,指指点点,她也无动于衷。
风流债,旁人看着最新鲜。
一个多小时过去,女郎锐利的气势渐渐熄灭,不知想起什么伤心事,鼻子酸楚,竟旁自顾自的抽噎起来。
转身又去踹门,边哭边骂:“谢朗华你个龟儿子,说的话当放屁,全都是豁(哄)我的!”
温琰实在看不过去,起身走近,抱着胳膊靠在门边:“喂,谢朗华死逑了,你哭丧哭完没有,差不多可以了哈。”
“关你屁事!你算老几!”
哎哟,想吵架?
温琰挽起袖子,叉腰道:“你在老子屋外头鬼吼鬼叫,吵得大家不得安宁,你还不讲卫生,丢得烟头到处都是,等下给我把地扫干净了才准走!”
女郎掏出帕子掐掐眼泪:“你个人爬,我没跟你说话,闭嘴滚远点儿!”
温琰冷哼:“这里是我家,你给我滚远点儿。”
女郎仔细打量她,忽然话锋一转:“你和谢朗华啥子关系?”
温琰被她那副警觉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扶着门框:“亲得不得了的关系,你想怎么样嘛。”
女郎憋了片刻,挖苦道:“他会喜欢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土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