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未婚夫先生笑出声了。
“我陪着你。”周行知换了个姿势抱着初拾。
未婚夫先生说的陪着,不只是贴着初拾,帮助他恢复灵力,还包括——跟初拾一起念消除怨气的咒语。
周行知学得很快,晦涩的术语被他用低沉的嗓音说出来,有一种特殊的宁神意味。初拾原本在带着他念,慢慢地,初拾就愣住了。
原本还在挣扎的大大小小伥傀,缓慢地翻过身子,触肢朝天,放弃了挣扎。拖着断掉的足肢拼命爬向门口的伥傀,也突然停止了动作。如果有人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些东西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焦距,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初拾试探着看向未婚夫先生,周行知并没有察觉到这些异样。
于是初拾偷偷抱来大胖刺猬,摇了摇它脖子上的铜铃。
叮——叮——叮——
天际突然散出华光,仿佛万鸟来朝,霞云相送。
与之相回应的,是来自冥府的沉闷钟声。
身着黑衣盔甲的士兵悄无声息出现在黑暗中。
初拾静静同他们对视,他们就像是一直站在一团薄薄的黑雾中,初拾看不清楚他们的脸,只能模糊感觉到,这些人似乎是向这边矮身行了一礼。
再回过神来时,满屋子伥傀已经不见了,连带着被初拾钉死在神龛上的邪神,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们被冥府带走了……初拾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
“走了?”
初拾听到未婚夫先生的声音,恍惚看过去,愣了一会儿,才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除秽起了作用,旁边昏迷的萧三悟呻.吟一声,缓缓醒过来。他看了眼四周:“……初拾?”
初拾应声,从未婚夫先生腿上爬下来,由于没有多少力气的原因,显得非常笨拙。
初拾小声问他:“三悟师兄,你还好吗?”
萧三悟苦笑:“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初拾神色可疑地顿了顿,抬手扯住未婚夫先生的衣摆。这是求助的意思。初拾不太想跟三悟师兄讨论他为什么倒霉。很可能,三悟师兄这么倒霉,是因为临走前,蹭了他的运气。虽然只是玩笑话。
周行知接受到了初拾的求助,接过了话语权。他问萧三悟:“需要送你去医院?”
“皮外伤,不用去医院。”萧三悟摇头失笑,“我留在这,等程门的人过来善后,初拾脸色不好,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初拾确实感觉到随时都要睡过去了,他扫了眼四周,发现没有其他的危险了,于是决定先放心跟着未婚夫先生回去,还给三悟师兄留下了周行知的电话号码。
回到车上的时候,初拾就已经受不住了,神志不清地往周行知怀里爬,不管怎么被哄,都不愿意松手。
周行知腾不出手,只好让门口的保安来开车。
但是初拾这个时候,又还是有点精神的,凑在未婚夫先生的耳边,小声说:“他好听你的话啊。”
他的屁股被人拍了拍,示威一样。
周行知说:“就你不听话。”
初拾闷了一会儿,不服气,轻轻去蹭他的脖颈。
“这片地是裕丰开发。”周行知说。
初拾听见未婚夫先生轻描淡写地说:“别墅区做得不错,有时间带你过来住两天。”
初拾点头,迷迷糊糊地想,他好不容易有一点点习惯了新房间,背包里的东西被他蚂蚁搬家一样,往外挪了一点点,现在又要收拾起来了。
初拾沉沉地睡着了,被周行知放在床上的时候,还抓着他的衣领不放。
“初拾。”周行知俯身,低声哄他,“松手,你该睡觉了。”
初拾睁不开眼,想要一个抱抱,皱着眉头说:“要亲亲。”
周行知笑了下,说:“娇气。”
他亲了亲初拾的额角,听到初拾发出不满地嘟囔。
初拾在软软地说:“要未婚夫先生的亲亲。”
空气在这一瞬间猛然凝滞住。
初拾小声哼哼,没有等到亲亲,所以委屈地瘪嘴,自己缩进了被子里。他根本就没有醒过来,说的只是句梦话,周行知的心口,却像是被一记重拳砸中了。
夜光灯冷冷地照在他工整绮丽的眉眼上,映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阴郁森白来。周行知的瞳孔缓缓压紧。
“初拾。”
他捏住初拾的下巴,一字一顿,缓声问:“你说的未婚夫,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