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救起慕奕寒后，在对方睁眼前就躲回了海里——

慕奕寒根本就没瞧见他。

就算同为鲛人，他也绝不可能是慕奕寒心底那抹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慕奕寒——”

“你喜欢的人，从来就不是我。”

那湦长舒一口气，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门边。

“病好了就走吧，从来处来，到去处去，做你自己该做的事情——”

“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不可能！”慕奕寒翻身从榻上跳了下来，猛地一片目眩。

“那湦……”他撑着榻边的珊瑚靠椅，喃喃道：“行至深渊，不该感到绝望；你应该在人生的最低谷处庆幸，因为往后的日子不可能更糟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是你亲口对我说的……”

也是曾经支撑他活下去的希望。

“真的，一点儿也不记得了吗？”

那湦长身玉立，怔怔地愣在门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慕奕寒，我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曾经，关于慕奕寒心底的那个人影，他也有过不断地探寻，努力地模仿；而今当这个形象愈加清晰，他却愈发绝望。

因为这让他更清楚地明白——

时至今日，慕奕寒仍然深爱着心底的那道光，记得对方说过的每一个字。

但那个人，永远不是他。

幼时因为顽皮，他多次试图溜出无镜海，还为此受了重伤；正是因为无镜海底的结界不止会阻止异族的闯入，也不准鲛人离开。

那次差点带走他的重伤，正是拜那结界所赐。

在很多年以后，因为鲛人皇族幼子灵力更高的传统，他年纪渐长，才终于破开兄长们的封印离开无镜海，被落镜海边那一袭红衣撞进眼底，于是开启了此后那一场荒谬的“阴差阳错”。

然而这一切只有他自己知道，所以在他分化期结束后，奚氿湮才会心疼地交给他那枚贝壳——

那是可以保护鲛人安全离开结界的东西。

“慕奕寒。”那湦轻声道：“我此前根本就从未离开过无镜海，又怎么会遇见你，还对你说了那些话。”

“你真的搞错了。”

说着他羽睫轻颤，缓缓落下间，拍落了那颗挂在眼角的金色鲛珠。

“我也错了。”

他低垂着眉眼，看着那枚珍贵的鲛珠顺着他的鱼尾滚落地面，咕咕噜噜地朝身后滚去。

除了这条“倒霉”的尾巴，难道就连自己的鲛珠都更喜欢慕奕寒吗？

他想着，自嘲地笑笑。

深吸一口气抬头时，他又重新是那个无镜海底，龙绡宫内，最地位尊贵的小殿下——

姝色无双，矜贵无匹。

“虽然我们都错得离谱，但好在，我们也都还有机会重新来过。”

“慕奕寒，与其无休止地同我耗下去，继续上辈子的错误，不如早些……”

“去寻‘他’回来吧。”

言罢，他轻轻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那湦——”

看着金色的鲛珠滚到自己身侧，慕奕寒蹲下身子拾起，再唤心上人时才发现，声音业已喑哑哽咽。

“我错了……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那湦回头，看见慕奕寒已经扶着床框，朝着自己的方向，缓缓滑跪在榻前，低低地颔首，瞧不见表情。

“你什么都不用记得，只要……只要再给我一次爱你的机会……”

“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