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着奚汐一张闷闷不乐的小脸,他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你看——”他仰头摸了摸自己的喉结,“我分化的是个男人吧,慕奕寒他也不像个女人啊,我怎么可能是为他分化的呢?”
“对哦!”奚汐点点头,恍然大悟的样子,可马上又觉出不对味,一脸神秘地凑到那湦耳边,小声道:“小殿下,你说,有没有可能——”
“是女扮男装的?”
“你看啊,虽然都是人族,但这个慕奕寒,就比那个云禄‘漂亮’好多!我觉得吧,他要是穿上小裙子,指定也差不了!”
还真是说对了……
慕奕寒的女装还真就……
那湦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提到这事就来气。
扮是扮了,不过是男扮女装啊!
但这事肯定不能告诉奚汐这种没心没肺的大嘴巴,他抓住刚才对方话里的漏洞,赶紧岔开了话题。
“云禄?这才认识多一会啊,你连人家名字都知道了?”
“你可别提了,小殿下!”奚汐刚才还在哭唧唧地抹泪,这会立刻又换了张气鼓鼓的脸,“那个云禄,他家主子在屋里昏迷了几个时辰,我就跟他在门口守了几个时辰——”
“除了问他名字的时候,他答了我‘云禄’两个字,就再没出过半点声儿了!”
“他们人族,都古里古怪的……”
“要我说啊,小殿下,你不喜欢那个慕公子最好了,我们小殿下这么好的人,就该找一个像大皇子妃那样的漂亮小鲛人,又温柔又高贵——”
“哪像他们人族,腰下没有尾巴,支着两条奇奇怪怪的棍子,还那么那么——高!跟座山似的吓人,又跟石头似的硬。”
奚汐向来没心没肺,甭管高兴不高兴的事,一会就能过去;他这会打开了话匣子,巴巴起来肯定没有个头。
“他得罪你了?”那湦连忙打断道。
“是啊!我鲛珠都拿出来了——”奚汐气得小脸通红,“他都不肯理我一下!你是不知道,我在门外几个时辰都快无聊死了……”
“鲛珠?!”这回轮到那湦惊讶了。
鲛绡、鲛珠和鱼尾上的纯白鳞片,都是鲛人身上最重要的东西,是恋人间的定情信物;奚汐就算再爱哭,鲛珠再不值钱,那也是只能送给至亲至爱的宝贝物件。
这孩子心也太大了。
“云禄他收下了?”那湦连忙问道。
“没有……他没理我……”奚汐一脸委屈地摊开掌心,“都在这儿呢……”
那湦低头,看着奚汐手心里浑圆浑圆的一把浅粉色的珠子,约莫是算上刚才哭鼻子的,都在这了。
方才他以为奚汐脸红是气的,现在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怎么耳尖还红了呢?
“奚汐……你……”他气得舌头都打了结。
自己跟慕奕寒已经蹉跎一世,鲛人和人族,哪里会有什么好结果。
“你知道鲛珠不能随便送人吗!?”他急道。
“我、我知道……”奚汐小声嘟囔道:“我就只是好奇嘛……”
“小殿下你不好奇吗?”他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那湦,“人族诶,我以前只在画像上见过,没想到‘活的’人族这么高大——”
他夸张地比划着云禄的身高,“像一座山一样。”
“我就只是想让他跟我说两句话……结果他连头都不抬,看都不肯多看我一眼……”
看着一脸单纯的奚汐,那湦一时感慨万千。
曾经,他又何尝不是像奚汐一样,天真单纯,每天想尽办法,无非就是想要慕奕寒多看自己两眼,跟自己多说两句话——
不过一世徒劳罢了。
于鲛人而言,不管是慕奕寒还是云禄,的确都很特别。
慕奕寒就已经比那湦高了半头还不止,云禄还更比慕奕寒魁梧了一圈,搜遍整个无镜海底,就算是最壮硕的成年鲛人男子,也达不到那样的身量——
奚汐这样的小鲛人,好奇也很正常。
只是……
那湦想起,当初自己对慕奕寒,又何尝不是好奇心太重,才最终酿成一场悲剧。
既然鲛人对人族的好奇无可避免,那他至少要避免奚汐重蹈自己的覆辙——
慕奕寒留在无镜海,始终是个“祸害”;只要把他送走了,云禄自然也会跟着消失。
上辈子,除了偶尔的顽皮,和执意要去陆上寻找那名“红衣少女”,在那洵面前,那湦其实尚算乖巧;现在那洵要他同慕奕寒一道去“送送”那八名鲛人,他自然也不想在父亲这么忙的时候任性,让父亲不省心。
只是……
慕奕寒不是口口声声说爱自己吗?
既然是演戏,那就总有办法让他演不下去!
那湦想着,凑近奚汐耳边小声道:“奚汐,刚云禄是不是欺负你来着?”
奚汐连忙点头如捣蒜。
“那小殿下替你找他主子——”那湦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欺负回来!”
鲛人出身时并没有性别,也没有什么重男轻女、或是重女轻男的观念;本来那湦对于自己分化后的性别并无执着,只是当初因为慕奕寒的女装,他才分化成了男子,大小算是个误会。
因为好奇,也因为想要更了解自己的心上人,他曾有意无意间跟慕奕寒提过“女装”一事,却不料引来慕奕寒大为不悦;打那之后,他便小心翼翼地,不敢再提及半个字。
现在……
“奚汐,方才我父皇不是吩咐,要你为慕公子准备身衣裳吗?”
“嗯。”奚汐点点头,“怎么了?”
“去——”那湦哂笑,“给我找身最“漂亮”的女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