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那湦现在已经可以肯定,慕奕寒本人对自己“男扮女装”这件事深恶痛绝。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上辈子离开无镜海前,那湦对东荒大陆,对人族轶事的所有了解,均来自于龙绡宫里留下的人族古籍。
当他第一次听到诸如“男/娼”、“小/倌”,甚至是“禁/脔”、“兔儿爷”这些污糟的蔑称被安在自己身上时,根本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直到越来越多的人戳着脊梁骨,骂他是爬床的男宠,啐他空长了一副男人的骨相皮囊,到头来却要靠着脸蛋和身体赖在慕奕寒身边,实在是恬不知耻,愧对祖先。
那会他时常会想,自己不过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上一个人罢了,又有什么错呢?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当他人微言轻,在慕奕寒的院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时;谣言疯传的背后,是慕奕寒拿着他的伤,在外面大做文章。
他永远记得——
当时的慕奕寒,不曾为他说过半句好话。
曾经他的屈辱,从来无人在意;如今慕奕寒那点别扭,他又凭什么在乎?
慕奕寒最好是咽不下这口气,带着云禄赶紧离开无镜海!
“慕奕寒——”他足尖轻点,小小上前一步,眉峰微挑,眼角噙笑,仰着下巴凑到慕奕寒耳边轻声道:“上辈子在你身边,我可有拂过你的面子?”
“眼下这龙绡宫内,便是只负责洒扫的丫头都知道,本殿是为了个人族‘女子’分化成年,才有了现在的样子——”
“你要留在无镜海,留在我身边,我却没法子天天带着个‘男人’,去一众族人面前丢脸!”
他手指轻抬,勾了勾慕奕寒松松系在腰间的束带,将那木头似的人拉近自己身边。
“慕公子不是信誓旦旦说喜欢湦儿吗?那湦儿的面子——”
“你可要成全?”
慕奕寒两辈子都甚少有机会同那湦如此亲近——
上辈子是他不允,这辈子是那湦不愿。
他的手还背在背后,右手手腕都被攥麻了,低低地垂着眸子,死死地盯着那湦勾在自己腰间那截手指,葱段似的白。
浓密的羽睫遮住了他眸底的情绪,但性感的喉结还是情不自禁地滚了滚,全被那湦看见。
他清了清喉咙,哑声道:“好。”
“主上——”
云禄忍不住开口阻止,倒被慕奕寒抬眼瞪了回去。
好!
那湦在心中拍手称快,抬眸瞥见云禄一副“不甘受辱”的表情,丝毫也不掩饰心中窃喜,笑得更开了。
这对主仆越是不情愿,便越是称了他的心意!
只是他不曾想,自己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慕奕寒居然还能忍得下来。
“小殿下说得对,既是鲛人的传统,我也理当入乡随俗的。”慕奕寒默默后退一步,颔首躬腰,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既要盛装出席,那小殿下也快些去更衣吧,不要误了时辰——”
他抬眸看着那湦,眼神里已经将方才那些不甘和耻辱抹了个干净,倒也温柔一片。
“稍后我换好衣裳,就在门口等着小殿下。”
“好啊——”
那湦笑着点点头,转身拂袖而去,差点又被绊了一跤,气得直跺脚。
为了幻化人形时,小腿不要那么明晃晃地露在外面,他特意去裁了两身长点的衣衫;现在倒好,腿是不露在外面了,但衣摆曳地,一不当心就会踩到。
所有不顺心的事,归根结底都赖慕奕寒!
他回头看了眼,慕奕寒着云禄接过了那套红裙后,还真就转身回屋换衣服去了。
虽然成功“捉弄”了对方,但那湦还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这人怎么还弄不走了?
上辈子怎么没看出他是这么个“死皮赖脸”的“东西”!
那湦想了想,比起“折磨”慕奕寒,他还是更想把人赶走,最好老死不相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