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是不会哭的,只是……
太疼了。
他长大嘴剧/烈地喘/息,希望可以以此缓解身体的痛楚,像是一条在浅滩搁浅的鱼,纤长的羽睫颤抖着,刮擦着慕奕寒的掌心。
可就连这点细微的接触好像也会让慕奕寒大为光火。
他一把将那湦拽了起来。
那湦就像是一个残破的布偶,被人动作粗暴地将人按在墙上,而背后正继续着的,是他此去经年的噩梦。
冰凉粗糙的墙面摩擦着他胸口裸/露在外的细嫩皮肤,而慕奕寒,从始至终都没有吻过他。
第二天晌午当他醒来时,慕奕寒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只留下榻间的一片狼藉。
除了云禄送来的清水和吃食,没有任何人来过问他的死活。
那之后,他有好几个月都没有下过床榻。
起初,是因为身体的痛,后来,便是打从心底的疲惫,让他一点也不想动——
那一晚之后整整几个月的时间,慕奕寒都没有来看过他一眼。
他需要在醒着时一遍遍催眠自己,慕奕寒只是中毒了,一切都非其本意;慕奕寒没有来,可能是根本就不记得了当晚发生过什么。
但在之后每一晚的噩梦里,还是会不断回荡着当时慕奕寒在他身后的呓语——
“不准看着我!不准用‘他’的脸……那样看着我……”
“你不是‘他’!永远都不是……”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像……”
那个“他”,慕奕寒心底深爱的白月光,那湦不曾见过,却又总是会在镜子里和对方碰上。
只是他从未想过,那个让他狠狠羡慕,甚至嫉妒过的影子,居然会是自己。
*
“阿寒……不要……阿寒……好痛……啊!!!”
那湦尖叫着从噩梦中醒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那湦——”慕奕寒紧张地趴在床边,“你醒了?”
他伸出手,犹豫间还是颤抖着撩起了那湦额边一缕落下的鬓发。
“别怕,荆大夫来瞧过了,说你只是没休息——”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拍断了慕奕寒的声音。
那湦好像还留在刚才的噩梦中,无比惊恐地大声喊道:“不要碰我!”
慕奕寒的脸侧向一边,几缕长发落下,遮住了苍白侧脸上的几道红痕。
“对不起。”他轻声道,“我只是以为……你……都想起来了。”
那湦在剧烈的喘息中逐渐清醒,他盯着慕奕寒,眼底攒动着深不见底的痛苦与恨意,“我只是都知道了,但永远——”
“不可能再想起来。”
蚀心草无解,被抹去的记忆永远不可能回来。
“那个女孩子——”
那洵口中,他趴在对方身边哭的那个“姑娘”——
那湦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是你?”
慕奕寒的头仍偏向一边,过了良久才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湦一直不明白,每每说起自己曾经男扮女装的事,慕奕寒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明明也不止一次以女装示人了,怎么就好像接受不了似的。
“可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湦接着道。
“我娘从小……”慕奕寒还是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生硬道:“一直把我当女孩养。”
“呵——”那湦突然觉得很想笑,“哈哈——”
他多想从慕奕寒这里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就像他之前拼命想找出破绽,证明那洵在说谎——
都是徒然。
或许有些事情,早在十几年前就有了定论。
“慕奕寒,你觉得我都想起来了,就该原谅你了,是吗?哈哈蛤——”
那湦失笑出声,一把揪住慕奕寒的衣领,将人拽到面前。
虽然之前也遗憾自己的一世深情,终于还是敌不过慕奕寒心底那抹白月光,但他从来没有恨过慕奕寒;他只是累了,想要远离过去,过两天安稳日子。
但现在当一切的真相终于揭开,那种遗憾却半点也没有得到治愈——
就像噩梦中真实的痛楚一般,会永远留在他的生命里。
反倒是恨意愈发清澈、鲜明。
他声嘶力竭地咆哮道:“不可能!慕奕寒!”
看着慕奕寒苍白侧脸上的红痕,他心里却泛不起丝毫的同情和怜悯。
长叹一息后,他敛眉轻声道:“我永远不会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