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事,云镇泽谁都没有提过,就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和云岫无关的所有事在他眼里都是插曲,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为女儿找回公道。
年过三十的成熟男人,依旧执着死心眼。
仔细考虑后,云镇泽决定听取姚明旭的建议,要求警方去太阳小学取证,以此向学校施压。
贺家两老又换了个地儿撒泼打滚,而云家不肯妥协,坚持要追究到底。
云镇泽这招祸水东引,让最头疼的变成了小太阳小学的校领导。
云镇泽知道自己也许过了火,但做错了事情的人就应该受到惩罚。
只要得到想要的结果,那么过程和手段也就变得没那么重要。
事情一拖再拖,越闹越大,影响到的并不只有管理层。
渐渐的,各种各样的八卦在学生之间传开来,从云岫到贺晓军再到容行止,说什么的都有,越传越离谱。
八卦是人的天性,小孩子也不例外,与大人相比,他们更不懂隐藏心思。
而处于漩涡中心的三人,目前只有容行止一人在学校,于是开始频繁有人问容行止问题,就连平时和容行止玩得最好的谢博宇和虎子也一样。
“容行止,你上幼儿园的时候经常被欺负吗?为什么啊?你明明比他们都高也都聪明,怎么还会被欺负?真的是因为你的妈妈?”
“你是真的留级了啊?是怕和贺晓军还有林志伟他们同班吗?你好怂啊。”
“你幼儿园外号叫什么?我怎么听到有人叫你阿巳妹妹?”
“容行止,你的爸爸呢?”
……
容行止从不回答他们的问题,也不再像幼儿园那样气愤。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这些曾经一起玩的朋友。
心中不舒服的感觉与日俱增,容行止渐渐明白,他后来交的这些朋友都是和云岫不一样的人。
云岫听到流言的第一反应是劝告制止,因为她怕他会难过。
而这些人完全不同,他们把自己当话题提取库,想把幼儿园的事情通通都挖出来,根本不在乎那些过往会不会伤害到谁。
他们一个个以正义的探究者的姿态,不懈努力的追寻着事情的真相。
在这种情况下,幼儿园和容行止同班的学生开始以知道几人的过往而沾沾自喜,夸大其词的大肆宣扬,以此来博得大家的关注。
曾经在班里默默无闻的学生,身边开始围着一群又一群的人。
而在容行止愈来愈冷漠的态度下,谢博宇和虎子他们渐渐疏远。
楼梯转角的那抹血渍,不仅仅只染脏那片墙角。
短短几天时间,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二年一班有一个叫云岫的大傻子,还有一个叫容行止的小可怜蛋。
……
云岫出院后又请了半个月的假,等再回到学校,她发现班里的氛围变了。
--总有人偷偷看她。
就连同桌赵琳琳偶尔也会好奇地看着她写字,然后小声和后面的同学说悄悄话。
可云岫并不在意这些,她在意的是容行止的改变。
他下课不和他的小伙伴们玩闹了,也不出去踢足球。
虎子他们没了棒棒糖,而她的课桌里总会多出一瓶牛奶,每天味道都不一样,出现的频率因她喜好的改变而改变。
上下学的路上,容行止不再说他的朋友和好玩的游戏,而是背诵课文和乘法口诀。
云岫不善言语,不问,只在心中暗暗窃喜。
这时候的她,并不懂人类有种私心叫独占欲,但云岫坦然接受自己的所有情绪。
就像她喜欢银杏长巷,就喜欢长巷里的所有树和落叶。
容行止私下性子活泼,背个课文也摇头晃脑,一脚一片银杏叶,富有节奏。
“孩子如果已经长大,就得告别妈妈,四海为家。牛马有脚,鸟有翅膀,植物旅行又用什么办法……”
云岫依旧沉默话少,但她会咬着牛奶吸管,跟着容行止把需要背诵的课文无声地念一遍。
渐渐的,就也能背诵一部分。
“……蒲公英妈妈准备了降落伞,把它送给自己的娃娃。只要有风轻轻吹过,孩子们就乘着风出发……”
听到云岫接上了下一句,容行止微微有些惊讶,“幺幺,你也会背?”
云岫不回答,只绽出一个浅浅淡淡的笑,学着容行止的样子摇头晃脑,一字一句的继续往下背:
“苍耳妈妈有个还办法,她给孩子穿上带刺的盔甲……”
寒风吹落的银杏叶,像翩跹的蝴蝶,是只有秋日才有的景色。
朗朗童音带着独有的清脆韵律,从银杏长街的这头一直到那头。
当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云岫身上时,容行止才发现,云岫其实很聪明。
她的记忆力不差,几乎是跟着他念三遍课文就能完整背下,无论长短。
乘法口诀更是能够倒背如流,然而写字还是频繁出错,笔下的拼音都是调皮的小蝌蚪,算术题十个能错十一个。
容行止觉得很神奇,他开始研究怎么才能把云岫的聪明脑袋和她笨拙的文字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