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却毫无所视:“朕不喜欢太过顽劣的舌头。”
忆及初见之时,他杖毙自己膝下的宫女毫无所动,以及那日贺岁宴上他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降罪于杨氏族主,赐他拔舌之刑,袁沃瑾出口止道:“你要我如何。”
担忧之色掩在平静的话语里,丝毫不叫人察觉。
楚怀瑜偏头看他,阴郁的神色里多了几分新奇。
他收了手中的剑,转身面向袁沃瑾,随后扯过他的衣袖擦拭剑上的血珠:“朕要你参加明日的狩猎大会。”
看他漫不经心拭剑的动作,袁沃瑾没有应话。
楚怀瑜又道:“朕命人打造了一块免死金牌,若是你能在狩猎大会上保住这块令牌,朕便免他一死,不过——”
他顿了顿话语,而后转身回案,将剑送回御卫的剑稍:“你若伺机而逃,朕便命人将他的头颅砍下来,悬在城墙上。”
……
猎场上,回想起昨日的要挟,袁沃瑾勒住绳缰,勒停□□的马,而后回头望向丛林外围堵而来的一众人,小皇帝留他一命,叫他空手相搏,到底是为了满足心中的恶趣味还是在逼迫他臣服?
无论如何,这场狩猎赛,他都必须赢,若是他输了,只怕啊蕴难逃一死。
他牵着马原地偏了一个方向。
令牌他已得,只需寻得旌旗和雪狼。
雪狼不可伤,故而需在寻得旌旗后,再逐之出猎场加以降服,此间,还需避开其他围猎者的争夺,并非易事。
参赛众人倒也不傻,各个狡猾如狸,他们都知捉人捉狼都不易,最易寻的便是旌旗,于是便都盘算先寻到旌旗,再由袁沃瑾将那雪狼降服,而后一举获之。
马匹追逐的脚步声缓下来,众人都心知肚明地来回窥望,而后不约而同地各自散开,向丛林各处去寻隐藏的旌旗。
袁沃瑾寻了丛林一处山丘,骑着马立在了最高处,冬日百叶凋零,林中的树大多光秃秃一片,没什么遮挡,因此从山丘望去,可见各处分落的围猎者,只见他们拿着手中的箭羽在草丛中拨寻,丝毫不去注意怀有金牌的人。
这些人打得什么算盘,袁沃瑾心中一清二楚,但想坐收渔翁之利,只怕没那么容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见那些人在丛林中寻不得一丝线索,袁沃瑾扯下马缰的一道革绳,随后撕下一块软革,翻身下马捡了块树杈,而后制作了一个简易的弓弹。
他从岩石块上挑了几枚拇指大小的碎石,踹进怀里,随后再次翻身上马。
环视一圈整个树林,虽说多为枯枝,但仍有些常年绿叶不败的树木夹杂在这些枯树之中。
确定了风吹动的方向,他取了一枚碎石,包在软革中,随后拉起手中弓弹的短绳,顺着风的方向射向一棵绿叶树主干。
绿叶树受到风力外加震动,整个树头晃了几晃,随后缓缓停下。
紧接着,是另一棵。
直到其中一棵树摆动之时飘下一枚没有旗杆支撑的旌旗,袁沃瑾才停下射弓的动作,乘着马迎向那颗树。
众人有所察觉之时,只见那枚寻之不得的旌旗从天而降落在了那名战俘的手中。
见旌旗已出,众人纷纷调转马头,向丛林中心围去。
袁沃瑾将旌旗塞入怀中,正待返往山丘,一只箭忽然划过肩侧,紧接着,四处而来的箭如陡然坠落的雨,一道道追他而来。
此时有人喊道:“以他的血引出雪狼!”
马蹄声夹杂着呐喊,众人的激情一时如海风掀起的浪,一浪高涨一浪。
袁沃瑾虽躲过了箭,马却受了伤,未经训练的马受不住惊,嘶嚎一声便一路狂奔,丛林端处是陡坡断崖,若是跟着马必然折翻崖下,不得已,他弃马而下,一路滚进丛林。
围猎者们勒住缰绳,止住马蹄,不再靠近摔下马的人,只因不远处的丛林里,走出一身银灰色如成年男子般高大的一匹豺狼。
豺狼闻到血腥味,警惕性地走向不远处的人,袁沃瑾攥着掌下的石块,心中也起了戒备。
身前是豺狼虎豹,身后是万丈深渊,稍有一个不慎,便是命丧黄泉。
死本无谓,可楚宫还有一个啊蕴,郑国还有母亲,他不能死。
众人坐在马上,防备的同时坐以旁观,倒要瞧瞧这传闻中的杀神如何空手应对一匹豺狼。
雪狼龇起了撩牙,拧起了长着长毛须的鼻嘴,一步步近往袁沃瑾身前。
袁沃瑾半仰在地,只待雪狼扑来时反扑而上。
雪狼近了身前,嗅了嗅他,而后忽然俯下一颗大脑袋拱了拱他的衣襟。
众人惊吸一口凉气,半觉刺激半是旁观。
袁沃瑾一把勒住雪狼的脖子,然而雪狼却并未攻击他,而是从他领口内叼出了一枚荷包袋,荷包袋上绣着明黄色的九瓣长华。
容臭被倒叼在雪狼口中,内里落下几颗扁圆之物,撒在袁沃瑾胸口,此物正是糖渍晾干的果脯,小皇帝最爱之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