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险些忘了这个沈灼寒不像话本上那么老实,只能无奈地说:“若他当真来找你麻烦,你便告诉我。虽然我也不知自己何时得罪过他,但看样子,他应该不会善罢甘休。”
沈灼寒欣然应下,“好。”
阮秋这才想起来他几日前还重伤昏迷的事,眼神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伤……”
沈灼寒伸出食指,嘘了一声,看向远处的玄极宗弟子,其实楚越并不在,但纪天泽自己不敢与楚越正面碰上,也别怪他狐假虎威。
沈灼寒没等那几个弟子过来,拉上阮秋便往反方向走。
阮秋顺从地跟着他走,只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沈灼寒头也不回,牵着他在人群中穿行,声音听上去似乎带着笑,“送你回客栈。让阮师兄一个人在外面,师弟我怎么放心得下?”
等看不到那几个玄极宗弟子,沈灼寒才松开阮秋,走向静谧人少的街道,“走吧,阮师兄。”
阮秋皱了皱眉,揉了揉手腕,迷茫地跟上他,“你不想让那几个师兄弟看到你和我在一起?”
沈灼寒笑道:“怎么会?只是阮师兄方才要同我说的话,我不想让你我之外的任何人听到。”
阮秋问:“他们不知道你受伤?”
“是啊。”沈灼寒回头看他,笑眯眯地等着他跟上来。
他的眼神没有恶意,可阮秋就是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得主动开口,“你的伤怎么样了?”
沈灼寒同他并肩慢慢走着,语气很是无所谓,“就那样。”他说着,将一个物件递给了阮秋。
阮秋下意识接了过来,当发现是一只白狐面具时,他双眼微微睁大几分,“这个面具是……”
“方才在阮师兄看过的摊子上买的,我很喜欢狐狸。”沈灼寒道:“这个面具送给阮师兄。”
“为什么送我?”
阮秋无法理解,为什么他喜欢的东西要送给自己?
“感谢你救了我。”
沈灼寒这么一说,阮秋便安然收下了,这个面具确实很好看,白底红纹,画工精致灵动。
阮秋想了想,又说:“多谢。”
“该我多谢阮师兄才是。”沈灼寒笑看着他,“阿夕姑娘没有隐瞒我,多谢阮师兄背我回来,为我疗伤,若不是你,我恐怕已经落入妖兽口中了,这面具可抵不了救命之恩。”
阮秋道:“你方才替我解围了。”
沈灼寒道:“那不算什么,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便是要我以身相许,我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阮秋无语凝噎。
这个以身相许,他可不敢要,沈灼寒可是未来师娘。
沈灼寒见他不说话,狐狸眼闪过一丝精光,笑问:“阮师兄不问我那日为何在宗门里受伤?”
阮秋没有问,淡淡道:“你不想说,我也无法逼你。”
沈灼寒挑起眉梢,“阮师兄也没问,怎么就知道我不想说?倘若你再问了,我便说了呢?”
阮秋只好顺着他的话说:“那你想说什么,我听着。”
沈灼寒似乎哽了一下,偏头想了一会儿,“若是我说,伤我的人是宗门弟子,你会信吗?”
阮秋的神色凝重起来,“若你说的是真的,你该去向你的师尊许长老禀明,让他为你做主。”
沈灼寒笑了笑,没有接茬,走了一段路,等到阮秋都觉得奇怪时,他才终于开口,“其实我在灵犀山过得不太好,我确实在医修一道上有些天赋,可我志不在此。我喜欢练剑,许长老是我师尊,却不会剑道。我知道他已经对我很好了,可是我没办法让自己继续做一个医修,也不想再给他招惹麻烦。阮师兄应该也知道,一年前的宗门大比,所有人都说殷剑圣会收徒,我也确实想要拜入殷剑圣座下,所以我去了,拼命拿到第一,可是最后,他收了你。我之前便一直想见你,也不认为我会输给你,但你就是赢了。”
阮秋没料到他会提到这件事,神色平静道:“我没有赢,你我之间其实也不存在输赢。沈师弟,说实话,不管你信或不信,在入门之前,我也不知道师尊会收我做弟子。我也知道你在剑道上有天赋,若你坚持要练剑,我愿为你引荐,入我清徽山。”
沈灼寒面露惊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你将来会是师尊的道侣。
这话阮秋只敢在心里说,面上还是从容地说:“你有天赋,心肠不坏,何况你本来有过机会的,我只是为你引荐,一切还要看师尊。”
沈灼寒心中有满腹疑惑,阮秋竟然如此信任他,他皱起眉头,“我记得,你我在林家庄第一次见面时,你看我的眼神就有些奇怪,上回,你要送我九夜兰,这次,你又救了我的命,还要帮我拜入殷剑圣门下……”
阮秋听他说着,都觉得自己有些奇怪,正要解释,沈灼寒冷不丁伸出手,他本能地想后退。
然而他身后便是墙,当脊背抵在冰冷粗粝的院墙上时,沈灼寒的手也按在了他耳后的墙面上。
下一瞬,沈灼寒比他高大一些的身影便覆盖上来,看着阮秋惊讶的神色,慢慢俯身。直到离他的脸只剩下半个手掌的距离,阮秋才反应过来,双手抵在他肩上,“你做什么!”
沈灼寒感觉到一股强力,一时未能寸进,狐狸眼却染上几分笑意,直直望进那双惊恐的秋水眸里,“我不相信有人会无端端对我散发好意,阮师兄,你究竟想做什么?”
阮秋眉头紧锁,“我并无恶意,帮你,只是想帮你。”
沈灼寒轻笑一声,稍显嘲讽,“都到这份上了,阮师兄还不肯说实话,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诚然,这个压迫的姿势很不对,但沈灼寒口中说着恐怖的话,眼里却没有杀意。阮秋慢慢冷静下来,只道:“我相信你不会杀我。”
沈灼寒不解,“为什么?”
阮秋语气笃定,“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会杀我。”
沈灼寒从不相信一个人的眼睛会说话,但看到阮秋,他愿意相信是真的,他笑问:“你对我这样好,又不图回报,莫非是喜欢我?”
阮秋心下愕然。
对一个人好便是喜欢他,这二者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沈灼寒看着他的神色变化,狐狸眼里有几分自得。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眼睛生得很美,你若再这样看着我,师弟我就做不成好人了。”
他趁阮秋惊愣之际,靠近阮秋耳畔,轻吹一口气。
阮秋顿时毛骨悚然,手上就要用力,谁知沈灼寒在他耳边说:“你信不信,我会在这里亲你?”
阮秋大惊失色——
这个对着他耍流氓的人,真的是师尊的天命道侣吗?
这时,有脚步声从街道传来,紧接着又响起一声低呼——
“小秋!”
有人找来了?
沈灼寒退开几分,仍不愿松开阮秋,他回头时,阮秋也看到了从不远走来的两人。会这么喊他的人,正是宋新亭,裴桓不知为何也跟在他身边,二人的脸色都很古怪。
“哥哥,裴桓……”
而后,阮秋一双秋水眸倏然瞪大,看到了独自站在更远一些的萧瑟街尾的白衣剑圣,“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