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佣兵显然不愿开口,扯了下嘴角就往陈舟和的刀尖上撞。
陈舟和早有准备,匕首在食指和中指间一转,刀柄抵住他的喉咙,脚踩着他的小腹,让人动弹不得。
“想要以死明志?还挺有骨气,”陈舟和垂眼,薄薄的眼皮裹住清透的眼珠,眼波看似多情地转了转,“我最喜欢和有骨气的人玩了。”
雇佣兵感受到莫大的压迫,像被獠牙抵住脖颈,他绷紧腰背肌肉,手虚握成爪,想要奋力一搏。
陈舟和看都没看,用力一刀扎下,匕首刺穿那人的手心,带着血珠插在地上。
“啊——”那人惨叫一声,在陈舟和扭动匕首的动作下冷汗瞬间滑下。
“我说我说……”
雇佣兵没有安全局那样针对逼供的训练,他们本来就是一群为了利益奔走在一起的乌合之众,缺乏荣誉感和集体责任心。大概是他们自己也知道手底下的人什么德行,雇佣兵团针对逼供之下暴露团队秘密的人有一套完整的惩处措施,据说没有人能从中完整地出来。
这也是这位雇佣兵一开始宁可自尽也不开口的原因。
“肯说了?”陈舟和动作停住,挑眉问道。
楚娃难得见他对人这么狠厉,挪了下步子,将那被吓得瑟瑟发抖的镇民拦在身后。
“我、我说了你就放我走?”雇佣兵拼命吞咽口水,眼神惶恐道。
“行啊,”陈舟和很好说话,“我听到我想听的自然马上放你离开。”
“我们的任务就、就是活捉C镇的镇民,其他的我、我不知道。”那人疼地要昏厥,“我只知道那些瘪……镇民躲起来了,至于躲在哪里,我、我也没找到。”
“你们既然要抓人,又为什么要派人去难民营和攻击安全局本部?”
“这种高层的策略我怎么知道……”那人见陈舟和面色不愉,很快说,“不、不过我也觉得奇怪,我们最初分人的时候分的就是两路,一路去安全局一路来了C镇,去难民营的人我都不知道是哪儿来的。”
陈舟和垂眼思忖,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
“我真的只知道这些了!”那人几近崩溃地喊,涕泗横流,“你自己说的,我说了你就放过我!”
陈舟和像是被他惊到了,责怪地看了他一眼:“那么大声做什么?”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信守承诺地拔出匕首,喷涌的血在他动作的刹那顺着伤口淌出,雇佣兵脸色更难看,捂着手腕止血。
“你走就是了。”陈舟和顶着楚娃“你疯了”的眼神,很好说话。
“队长……”楚娃见那人劫后余生地舒口气,一蹦一跳地离开屋舍,刚想提醒陈舟和不要放虎归山,就见一颗流弹精准地落在那人脚边,三秒过后,尸骨无存。
“一群不拿人命当命的畜生。”陈舟和冷嗤一声。
陈舟和把匕首的正反两面在裤子上擦了擦,跨着长腿去看楚娃身后的镇民。
他像是被吓傻了,眼神涣散,嘴唇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陈舟和放缓了神色,想搭他的肩,却被很快躲开。
镇民嘴里发出不成调子的呜咽,楚娃迅速蹲下,扒拉开他的眼皮看了眼。
“是吓的,队长,”楚娃说,“先让他缓缓吧。”
陈舟和揉了揉眉心,嗯了一声,说道:“你先在这保护他,我再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幸存者,天黑之前我会来会和。”
楚娃看了眼外面偶尔落下的流弹,知道拦不住陈舟和,只好说:“那你自己小心点,主意腿上的伤。”
陈舟和挥挥手。
*
“好,我答应。”谢瑰轻飘飘一句话,惊得泉家兄弟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他们剧烈挣扎,脸上写着明晃晃的愤怒和不认同。
“哈哈哈哈哈……还是谢小兄弟识时务,”霍原松了口气,拍拍手,“上来!”
他这葫芦里又买什么药,谢瑰眼见角落里又走上来三个端着药剂的男人,和持枪的那伙人如出一辙的司马脸,站在霍原身后,眼神却明确地放在他们三人身上。
“霍将军这又是什么意思?”谢瑰眼神冷下来。
“我们做合作的,难免多分小心,谢小兄弟也知道这是稍有不慎就要命的勾当,我这边给了你承诺保证,万一转头,你把我们卖了那我们很被动啊。”霍原摊了摊手,“你放心,这些药都拿人试过的,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只要你好好合作,我会定期派人给你送解药的。”
“那要是我不合作呢?”谢瑰像是随口一问。
“那就不好意思了,世界上不会说话的只有死人和丧尸,”霍原一脸无辜,拧了拧笼子里丧尸的脑地啊,“只能让你们变成这样乖乖巧巧的,我才能放心。”
这个混蛋!
眼看着得了霍原的命令,拿着药剂的人逼近泉家兄弟,谢瑰皱着眉,叫了句“等等”。
“这次分队的行动由我全程负责,战情联络也是我一个人来,霍将军既然要保障,那就选我吧,好歹是曾经的队员,我多少有点于心不忍。”谢瑰说。
霍原做了个停的手势,犹豫着。
本来在副官提醒不能杀谢瑰,免得招来陈舟和的时候,霍原就想给他们注射这款新药,可是又怕谢瑰几人宁死不屈,临死前把他那点破事全抖落出来,到时候不光是会招来陈舟和,他背叛安全局做活体实验的事也会跟着曝光,所以才循序渐进,先设了这场鸿门宴,一步步软化谢瑰三人的心理防线。
按照谢瑰的说法,这药单给他注射再合适不过,正好他还能省下两管药剂。
“行,既然谢小兄弟这么重感情,我也不做破坏你们兄弟情义的坏人。”霍原昂了昂下巴,说道。
几人秒懂,很快上前,三两下把药剂扎进了谢瑰的血管。
谢瑰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灰白下来,额前青筋暴出,眼睛有一瞬的失神。
身边的人习以为常地搀扶住他。
“好好休息吧,谢小兄弟,这药的抑制剂我会每月给你送一次,具体的议程我们明天再谈,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霍原笑呵呵地打了个酒嗝,牵狗一样扯起刚刚一同进来服侍他的少年,“至于你的兄弟们,虽然有你作保障,但我这个人比较谨慎,只能委屈他们在事情办完之前,先在地牢里待一段时间了。”
泉大泉二被押下去,目光死死盯着谢瑰。
谢瑰已经无暇顾及其他,耳边的轰鸣和心脏处传来的压迫让他很狂躁,条件反射地想摔东西想咬断面前人的脖颈。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被送回房间的。
房间里,齐铭还在睡,抱着被子,脸色白的和谢瑰不相上下。
送谢瑰回来的人特意多看了齐铭两眼,确定他是真病了,才躬身和谢瑰告辞。等他一走,床上的齐铭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
*
霍原住的地方很华丽,大理石的地砖,钻石镶嵌的主控台,上面是一道道光缆,操控着房间内的一切服务设施。
房间又是一夜的灯火通明,里面间或响起男人的低.吼和痛苦的叫声,副官习以为常,垂眼等待里面的动静停下。
打开房门,浓郁的味道散出来,副官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看着被拖出来半死不活的少年,转身和身后的人说了句“处理掉”。
“这么早你找来干什么?”霍原鬼混一晚,面色蜡黄,正毫无羞耻地仰躺在床上,身上不着一缕。
“将军,我有一点没明白,你不觉得那个谢瑰……答应地太轻易了吗?”副官问。
虽然给谢瑰注射了针剂,但副官还是觉得不放心,霍原的处理方式堪称简单粗暴,几乎就是威胁了。
谢瑰有底牌,陈舟和是颗不□□。
虽然他们现在受制于霍原,但要是咬死不松口,霍原也会头疼。
“切——”霍原对副官的问话很不屑,眼皮浮肿着,抬都懒得抬,“这有什么好不明白的,现在是什么时候?是末世!谁都想活着,他谢瑰难道就比别人多几条命折腾?”
“可是……”副官还想再说。
“你也不看看当时那个情形,”霍原提起谢瑰满脸瞧不上,“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就算他死前把消息传出去,陈舟和远水也救不了近火,他们必死无疑,最坏的打算无外乎我们暴露,等陈舟和赶来,我们即使拖不出他,逃跑总来得及吧?”
“他要是不合作,就是个死,合作了,被我们用药控制着,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霍原继续说,“谢瑰那人的资料我曾经看过,是条沦陷区带回来的狗,在沦陷区待过,能等到救援的都不是什么有骨气的,你瞧瞧,我就稍微吓吓他,他不就乖乖合作了?这种人,骨子里就是贱……”
副官安静地站着,对霍原的长篇大论不发表评价,表现得很恭谨,完美掩盖了眼底对这个自负猥琐的胖子的鄙夷。
“对了,”霍原撑起身,感到一阵头晕,赶忙挥了挥手,“快去把我的药拿来,等会儿还要去见那个小瘪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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