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晚霞生辉,天穹在绚烂的霞光中熠熠生辉。
景云送走了赵勿寰祖孙,眼望着独孤夏将脑袋伸出马车车窗,用力地挥着手臂告别,他便也是遥遥一拱手回礼。
次日一大早,景云便坐上马车,前往藏锋阁。
马车在闹市间行进,吆喝声、议论声、讨价声不绝于耳,嘈杂的声音不仅没有让景云感到厌烦,反而多了几分安心感。
相比于横尸遍野的寂静,还是这种人烟味更让人心绪平和。
突然,一阵妇人的哭声传来。
景云从车窗外望去,只间一堆人围在一起,议论纷纷,引来更多看热闹的人。
一对母女跪在地上,母亲面色焦黄,头发干枯,乱糟糟的像鸡窝一样,夹杂着苍苍白发,一身破烂的衣裳上满是补丁。
在她傍跪坐着的是一个小女孩,脸上还有些许灰尘没有打理干净,懵懵懂懂,好像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只是一只手紧抓着母亲的衣袖,不敢抬头看向指指点点的人群。
地上用木炭写了个十两银子,字迹竟然还算娟秀,可见以前也是有过故事的。
“求求哪位好心的大爷小姐大发慈悲,将我这女儿收入府去吧,巧儿她自幼乖巧伶俐,一定会听话好好服侍的。”
后方有人个子矮,看不价格,踮起脚尖来,随口嚷嚷着。
“你这女儿什么价啊?”
妇人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泪眼朦胧,紧巴巴地看向开口说话那人的方向:“大爷,只要十两银子。”
似乎是怕有人听不真切,她双手还比了个“十”字。
一旁有人嗤笑一声:“你当是三个月前?还十两银子呢,现在外边打战,人早就不值钱了。”
“依我看,最多三五两银子啦!”
“这买个人回去,还得供吃供穿,现在粮食多贵啊?不值不值!”
他们嘻嘻哈哈,多有漠视,即便偶尔有人心生不忍,摸摸钱囊,那一点难得的慈悲之心便也熄灭了。
人世生存不易,维持一家老小苟活已属勉强,哪来的资格去襄助他人?
善良是需要成本的。
这么个小姑娘,肩不能扛的,样貌又是平平,能做的了什么用,平白多一张吃饭的嘴罢了。
那妇人的眼圈渐渐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滚,小女孩天真懵懂,见母亲泪目,小嘴一瘪,也跟着抽泣起来。
“章通,去把那小女孩买下来,酌情多给点银子。”
景云收回视线,嘱咐道。
章通刻意放缓了马车的速度,见景云吩咐下来了,应了声是,从车舆上跳下去。
他人高马大,使了点巧劲挤了进去。
被他挤开的人怒目而视,一见那章通那高大魁梧的身材,肌肉宛如钢铁浇筑般,大块大块虬结盘亘,顿时把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脏话又给咽了下去。
“这姑娘,我家公子买下了。”
“十两银子,我要了!”
章通的话才出口,就被盖过了。
一只素手将十两纹银放在妇人身前,声音婉扬,有股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