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是来回巡逻的卫兵,共八人。
各个瞧着都精神抖擞。
祝暄猫着腰躲在一间厢房后,犯了难。
她早该知道兵器库是军营之中需要严格把守的兵家重地,怎么可能简简单单就能被她闯入。
只是那么小一个门竟然有八个人守着,属实有些小题大做了。
她不住地瘪了瘪嘴,便感觉肩膀被人戳了一下。
祝暄登时身子一僵,缓慢地转过头去——
“果真是你!”殷无霜又惊又喜,险些没能压住声音。
祝暄慌忙过去捂住他的嘴,却不慎牵动了伤口,不住地倒吸一口凉气。
“嘶……”
“你的手怎么了,怎么受伤了?”殷无霜满是担忧地望过来,下意识地想要查看她的伤口。
祝暄连忙把手缩到身后,摇摇头示意他自己没事。
“你怎么在这儿?”她压低声音问道。
殷无霜有些为难地笑了声,“没……没什么,就是想出来历练历练。”
他这么一说,祝暄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衣服和这里的新兵一模一样。
看来这是纨绔子弟当腻了,想来军营证明一下自己?
只是这会儿遇见了殷无霜,她怕是不再方便进兵器库了。
尽管她本来也进不去。
祝暄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抬手去摸自己别在腰间的钥匙。
心尖一凉,祝暄慌忙垂下头去找:“我……钥匙呢?”
“钥匙?这把?”殷无霜是何时手里捏了一把钥匙,正是她原本别在腰间的。
祝暄怔住:“怎么会在你那儿?”
“我原本就是看有人掉了东西才跟过来,想把东西归还,谁知竟是你。”殷无霜好像在诉说着一段别样的缘分,眉飞色舞。
祝暄尴尬地笑了笑,接过东西塞回去,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在殷无霜也没给她继续尴尬的机会,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来这里,是想进兵器库?”
祝暄犹豫一下,还是点了头:“我听说这里有很多厉害的兵器,所以想来看一看有没有我阿爹当年用过的……好拿回去做纪念。”
她忽然忍不住佩服起自己撒谎的水平,毕竟这种话说出来连鬼都不会相信。
殷无霜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瞧起来确实是不怎么相信的样子,但他也没有继续追问。
“可是你不知道吗?三年前圣上突然下旨,换掉了校场内的所有锁,说是为了加固防盗。你手上的那把旧款式的钥匙已经很少见了。”
这话犹如给了祝暄一个晴天霹雳。
她才刚刚找到兵器库的钥匙,却被告知门锁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被更换了……
一时间她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只怔怔地看着身旁的那人说不出话来。
见她半晌也没有反应,殷无霜忍不住皱眉头,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祝暄?你怎么了?”
祝暄回神,摇头:“没事。”
“祝小娘子?”无名的声音忽地从身后传来,两人一同回头看过去。
无名绷着脸色看过来,目光直接略过了一旁的殷无霜。
“小娘子,你手上的伤口还没有好好包扎,会感染化脓的。请随我回去吧。”
来得正是时候。反正她现在也知道自己进不去兵器库,还不如趁机摆脱了殷无霜。
祝暄心想着已然答应了一声“好”,正准备走过去,却被某人叫住了。
“我有话想问你。”殷无霜定定地望着她,眸中的情绪复杂。
祝暄大概能猜到他要问什么,却还是站定了脚步,等待他的下文。
不为别的,只为在今天把话说明白说清楚,免得以后麻烦。
“若你不曾与平远侯有婚约,是否会在京中寻一位自己喜欢的人相嫁?”他问。
祝暄:“这是自然。”
如果能够有选择,她当然想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不是让自己的婚姻成为单纯地将两家人联系起来的工具。
那人似乎笑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
御书房内,茶香溢满了整个屋子。
坐在桌案前的那人从摞成小山一般的奏折中抬头,看向身旁垂眸替自己研墨的谢峥远。
“时间过得可真快呀。”黎慷感叹一句,撂下了手里的朱笔。
“朕记得你回来的时候,还是冬日。那天下着大雪,你向朕求了与祝家小娘子的赐婚。”
谢峥远手上的动作一顿,应到:“如今都已入春了。”
“所以你想何时成亲?”黎慷垂眸抿了口热茶,并未看他。
伴君如伴虎,谢峥远心中自然清楚。
眼下他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微臣知圣上是怕我负了祝小娘子,圣上多虑了。只是如今时机还不对,倒也不急。”
黎慷搁下茶盏,叹了口气。
“你们两个,一个是朕疼爱的外甥女,一个是朕的左膀右臂,朕自然希望你们早些结合,也好能安抚朕那可怜表妹的在天之灵。”
“是。”
“暖暖若是不想嫁,你也不必太在意。”皇帝又提起朱笔看向桌上的奏折,“女子都是这般口是心非,待成婚之后你好生哄着她,宠着她,便也罢了。”
谢峥远笑着点了点头,并没说话。
他明白黎慷的意思,他又何尝不想早日把人娶到手?可他也有顾虑。
有些事情总要先弄明白得好。
屋里默了半晌,才听得皇帝淡淡开口:“除此以外,朕还有一事要交付于你。”
“圣上吩咐。”
“朕有一件东西落在了将军府。是许久以前的事了,不那么好找,但交给你,朕放心。”
“不知是何物?”谢峥远抬眼,对黎慷那双幽深的眸子。
“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