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主动飞到他掌心安家。
既然路过青鸾阁,叶微恰好可以给简溪报个平安:“我进去一趟,很快出来,你先在这里等我。”
“为何不让我陪你一起进去?”
叶微淡淡道:“里面美人太多,怕你碰见个比我还好看的,移情别恋。”
谢梵愣住,这实在不像叶微会说出口的话,他看向叶微,叶微冷静跟他对视,仿佛刚才一番话不是他说的。
良久,他抱住叶微,发出一声愉悦的叹息:“原来,阿微那么在乎我。”叶微还是,把他放在心上了的。
街边有个茶水摊,谢梵说:“我在茶水摊那里等你,早去早回。”
“好。”
两人分开,谢梵看着叶微进了青鸾阁后,走进了茶水摊。茶水摊上没几个客人,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也不在乎生意,坐在角落,嘴里叼了个烟斗。
谢梵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老人家,一碗热茶。”
有生意上门,摊主才终于舍得把烟斗从嘴里拿出来,摸出一个干净的碗,利索地盛了一大碗茶水,放到谢梵桌子上,然后毫不客气吹嘘自家茶水:“老朽家的茶别处可买不到,喝过的没有不夸赞的,公子您快尝尝。”
谢梵抿了一口,摊主在旁边看着,迫不及待说:“怎么样?是不是不比宫里的贡茶差!”
谢梵面不改色道:“比贡茶还是差了一点的。”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不过怕伤到老人家的心,还是不说为好。
“豁,”摊主人老脾气也大,“说的好像你喝过贡茶似的。”
谢梵平时喝的还真都是贡茶,不过跟个老人争这些没什么意思,他也就没说话。
摊主以为谢梵无话可说,自己扳回一局,敲了敲烟斗,轻哼:“年轻人,不知道尊敬老人,只会吹嘘,还喝过贡茶,梦里喝过吧。”
“不过你也不是第一次吹自己喝过贡茶的,几年前也有一个,跟你还挺像。”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借着灯火去看谢梵的脸,越看越疑惑,脸上表情不断变化,游移不定。
“老人家一直看我作甚?”
“嘶,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摊主拍了拍脑袋。
谢梵记忆中没有这个摊主:“您认错了,我从未见过你。”
“老朽年纪大了,脑子却不糊涂,我们绝对见过。”摊主抽了一口烟,突然,他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我说怎么觉得你熟悉,几年前就是你这小子说我的茶没贡茶好喝,没想到几年后又是你,还真是冤家路窄。”
谢梵蹙眉,还是那句话:“您认错人了。”
“哼,你还不承认,”摊主以为他是故意不肯承认身份,“你虽然嘴上不留情,相貌却是一等一的好,老朽在京城这么多年,也没碰见几个比你好看的,绝对不会认错。”
“当年你不止吹嘘自己喝过贡茶,还大言不惭说要娶青鸟。啧,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那青鸟是你能娶的吗?当时看你那么肯定,还以为你有法子或者什么隐藏的身份,结果第二天就不见了。”
从听到青鸟两个字开始,谢梵喝茶的动作就顿住了,等摊主唠叨完,他开口,嗓子有些哑:“当年,是几年前?”
“这么久了,记不太清,大概也就两三年吧。”摊主继续道,“后来我听说那一年的青鸟嫁给了世子,世子呀,我们老百姓一辈子也攀不上的权贵,可惜了,是个残废。”
“不过想想,嫁给他还不如嫁给你,这些高门大户家的水深着呢,蹚不起,一不小心就淹死了。”
“也不知道后来世子跟那个青鸟怎么样了。”
谢梵许久没有动静,摊主的话一句一句飘到他耳朵里,明明话里的内容是陌生的,偏偏又觉得惊人的熟悉。
他想起了一件被抛到脑后,从未在意过的事——他丢了几天记忆。
以前觉得这些记忆不重要,几天而已,能有什么大事?所以也不在乎,然而却是大错特错。
谢梵闭上眼,双手紧握,泛出了青筋。他从未像现在这么冷静过,面无表情的脸上,让人感受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他丢失的记忆里有叶微。
他想,他可能,错过了叶微。
摊主想知道世子和青鸟现在怎么样了,于是谢梵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告诉他:“青鸟不喜欢世子,是被逼着嫁给他的,世子死了,青鸟也就离开了。”
摊主眯着眼,摇了摇头:“当年我就不看好这一对,果然。”
“咦,小伙子,你还喜欢青鸟吗?”
谢梵垂眸,静静道:“喜欢。”
“那正好,世子死了,你就可以去追了!不过人家当过世子夫人,愿不愿意嫁给你还不一定。”这话似乎有些打击人,摊主觉得不能一昧否定,要给人一点信心,“当然,虽然几率渺茫,但还是要试一试,试过了,就算被拒绝,也没遗憾。”
谢梵听见自己说:“好。”
他起身,轻轻晃了晃,无数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喧嚣嘈杂。
银两放在桌子上,谢梵正要走,摊主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叫住了他:“对了,这个还给你,太贵重了,我不敢花,一直贴身保存着,想着要是还能碰见你,就还给你。”
是一片金叶子。
摊主继续道:“当年你放在桌上就走,我叫住你,说是找不开,你说这是喜钱。能随意拿出金叶子,想必你家世还不错,当时传出青鸟要嫁给世子,我还怀疑过那个世子是不是就是你,所以娶亲的时候特意跑去看了两眼,可惜不是你。”
谢梵拿起金叶子,在灯火下细看,宫里的东西制式和外面不一样,有特殊标记,手里这个确实出自上阳宫。
因为金叶子赏人比较方便,因此他让人制作了很多,以前有段时间总是会随身携带。
这一片,毫无疑问,就是他的。
谢梵离开了,他走在街上,耳边是喧嚣人间,众生百态。
每走一步,便是不同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