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墨面无表情从楼上过道处离开,指甲却深深地嵌进肉里。
第二天,那个叫孟陵的Omega死了,他装作昏迷趁工作人员卸下口撑之际,一头撞在了锋利的台角,当场毙命。
没有人料想到这样结果,只是这么一个瘦弱的家伙——只是一个Omega而已。
知道死讯的那一天,温墨很平静,他如常地工作,更加卖力地伺候那个alpha,他完全没有任何尊严,愈发将姿态放得极低,放荡又纯情。
事后,餍足的男人抱着他,心满意足骂道:“小骚货,老子迟早有一天死在你身上。”
温墨什么都没有说,只柔弱如莬丝花一般埋进他的怀里。
*
温墨知道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他已经好多天没有接到任何来自于那个手机的信息了,他知道,他们应该是出事了,这个关键时间点本不是个主动出击的时候,但温墨明白,他必须要尽可能保证他的同类们的安全——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永远不可能独善其身。
于是,他敲开了近一周没有敲开的门。
或许是这一周的忙碌,张谦看上去有些憔悴,冷峻的眉目竟有几丝在他身上从来没有见过的疲累。
温墨站在门口片刻,反手锁上了门,他没有说话,一步步朝他走了过去,默默地投入他的怀里。
“张谦……”他眼眶红了,“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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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垂目敛眉告诉世人,夏娃受了蛇的蛊惑偷吃了象征原罪的禁果,这不过是神的慈悲,用体面的借口替人类掩下那不堪的私欲,蛇,就是另一个夏娃,一个不愿伏击自己私欲的借口,他们沆瀣一气、他们互相成全。
只是,人类总善于撒谎。
噬咬一般的亲吻,揉进血肉里的气力,温墨充分地给予回应,没有任何拒绝,仿佛没有明天一般。
男人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温墨闭了闭眼睛,摸着他的头发,殷红的唇扯起一个极浅的像哭一样的微笑,他在他湿漉漉的额角落下一个轻轻的吻,他想,一切本来都是错的。
本来,一切都是错的。
他确认了他已经睡熟了,悄悄爬下了床,赤着足来到了那台电脑前,深深吸了一口气,迅速输入了锁屏密码。
错误。
他皱了皱眉,再次输入,这次,他动作放缓了些,确保每一个数字的准确。
当再一次看到密码错误的提示时,一种冰冷的不安骤然从脚底板升起,温墨后退一步,却是撞上了一个厚实的温热胸膛。
他惶然转身,张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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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眉目冷漠的男人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来,带着极其强大的压迫感,温墨被逼得一步步退后,他终于被那张办公桌挡住了去路,再无可退。
张谦终于在离他不到一拳的距离停了下来,他赤着上身,肩膀上还有一个新鲜的咬痕,一切彰示着二人刚才发生了什么,但造成这一切的Omega却是紧紧闭着唇,一双修长的腿抵着办公桌,隐隐戒备着,像一只警惕的陷入爪牙的动物。
张谦抬手,屈起手指轻轻抚着他漂亮的脸,面无表情落下手臂,轻轻揽住了他的腰,推开皮椅坐了下来,顺势抱着他放在大腿上。
没有人怀疑这是个情侣间暧昧又温馨的画面。
年轻的alpha男人身上有着蓬勃的热度,但温墨已经浑身透冷,僵直着被他控在怀里,动弹不得,他看见张谦的指尖落在键盘上,敲出了一组与之前都不相同的数字,锁着的屏幕骤然亮了起来。
他当着温墨的面点进了一个文件夹,温墨仅是看了一眼缩略图便滞住了呼吸,浑身不可避免微微发抖,那些缩略图里,是一对狂欢的AO,那是他们一起背叛的证据,那是他曾打算控制他的筹码。
但这些视频与图片本不应该出现在其他地方,他藏得那么谨慎,那么小心,他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除了自己,没有人会找到他这个一直都没有启用过的planB。
但是张谦是什么人,是军方最为青睐的精英,是十六岁便被霍氏纳入扩张权力体系的干将,他怎会轻易被控制住。
温墨紧了紧手,他的手心都在发抖。
他又看见张谦点开了其中一张照片,照片里,二人依偎一起,温墨趴在他怀里,翘着白生生的腿,他眉眼含笑,手上拿着颗樱桃,晃在他面前,然而对面的男人却是皱着眉,仿佛不悦一般。
温墨记起来,不悦那是因为他在逗他,故意娇滴滴将樱桃放在他唇边喂他,等人启唇,却又立刻拿开,一向清冷惯了的男人怎会跟他做这样幼稚的事情,他一把握住他拿着樱桃的手腕,猛地衔住了那颗樱桃堵住了温墨的唇,温墨呜呜咽咽的,樱桃的汁液顺着他的下巴滴滴哒哒地洇湿了被褥,晕开了大朵大朵鲜红的花,温墨吃吃吃地笑,唇边的樱桃汁液被人轻轻舔了去——他们仿佛就是一对处在热恋期的情人。
但不远处,一个隐形的摄像机却将这一切记录下来,作为往后要挟的筹码。
温墨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他已伸手过去,关掉了屏幕。
听得张谦的声音传来,他说,“孟陵是谁。”
是一个尖酸刻薄的Omega。温墨心里应着张谦,他自小与自己不合,看见他手上的东西便要抢,抢不过便骂,骂得急赤白脸,仿佛天生带仇一般,长大了些愈发尖刻,见到温墨从来便没好脸色。这样的一个人,死了,死于Omega的自卫,死于一场alpha集体的屠杀。
“跟我一样,”温墨道:“天堂孤儿院的孤儿。”
张谦又问:“你有没有掺和那些事。”
温墨目色一动,极其平静道:“没有。”
他听到了背后一声叹息,腰上桎梏一般环着他的手臂渐渐放了下来,温墨感到背部被轻轻推了一下。
他立刻顺势站了起来。
张谦已经闭上了眼睛,手肘撑在木质的椅把手上,拿着拇指与食指揉着眉头,他看上去疲累至极。
他只是疲倦地说,“你走吧。”
其他的,他一句没问,关于照片的,他更是没有说。
温墨知道此刻任何话都是多余,他快速回了休息室,将散在地上的衣服捡起穿了,他看见了穿衣镜中面色苍白的自己,以及背后的那张床,床垫上还有凌乱的痕迹,被子掀开一半来,松散地卷曲着,仿佛还在等着人回来一般,温墨目光收了回来,不再犹豫,匆匆走了出去。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的男人再一次开口了。
“收手,从此刻开始,否则——”
否则什么,男人没有继续往下说,但双方早已心知肚明。
温墨的手搭在门把上,他闭了闭眼睛,死死咬住了唇,许久,他回过头来。
“可我们是共犯,”他又说,“我们早已是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