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白哑然失笑,只当沈晚又在找借口。她仔细回忆了下,半晌摇了摇头:“王爷的喜好,奴婢也不清楚。” 沈晚有些失望,却也清楚荷白说的是实话。陆湛的身份在那摆着,哪怕没有宫中的规矩约束,单单只是为了多活几年,他也不会将自己的喜好弄得人尽皆知。 许是见她失落,荷白有点犹豫地继续道:“王爷好像对一些新奇的东西感兴趣,以往陛下和皇后娘娘赐给殿下一些外族进贡的东西,王爷嘴里不说,却总是欣喜的。” 被她一提醒,沈晚突然记起来一个细节—— 《宠爱》里她最开始喜欢上陆湛这个角色,就是因为作者一笔带过的一个小细节:陆湛和原主沈晚在被赐婚后交换定情信物,原主拿出来了一个自制的鸳鸯挂坠。陆湛在宫里长大,倒是没见过这种巧手制出来的小玩意,虽然人前还端着副高冷的样子,人后却暗搓搓地把玩欣赏了一段时间。 当时好多读者看到这个情节的时候只觉得陆湛是在发糖,沈晚却觉得他很有可能只是单纯稀奇那小玩意儿,还偏偏端出一副高冷的模样,这前后一对比,其中的反差瞬间戳中了沈晚的萌点。 荷白这么无意间随口一提,倒是让沈晚记起了这个细节。 “新奇的……有趣的……”沈晚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两遍,脑壳有点疼。 她不是原主,虽然对陆湛有些好感,却也是建立在他颜值和书中形象上的。而这点浅薄的好感并不足以让她头脑发昏,甚至试图以穿书的优势去攻略陆湛。既然如此,谢礼的局限性就更大了—— 新奇而不能寻常、足以表达诚意又不能显出暧昧。 沈晚把以前收到过的礼物和送出去的礼物都想了一个遍,放到古代倒是个个都很新奇,但不是没条件去做,就是沈晚根本做不出来。 她一心琢磨着谢礼的事情,险些忘了时间,栀初眼见沐浴的水都快凉了,不由催促道:“小姐,水都快凉了。” 沈晚下意识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夜色,这才惊觉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这么晚了。敛起多余的心思,沈晚缓缓地坐进热水中。湿润的水汽恰到好处地缓解了一天的疲劳,沈晚绷紧的神经也跟着松懈下来,不由惬意地摆了摆手,抬手的瞬间掬了一手心搀着沙子粒的热水。 沈晚:“……” 井水里偶尔掺杂些泥土沙子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沈晚穿书后也越来越习惯了,平时也不会在意这点小细节,眼下却因此而得到了些灵感。 沈晚在穿书前经济条件不算太好,每日里的娱乐活动有限,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也为了多学点技艺赚些外块,她自学了一段时间的沙雕,虽然后来因为临近高考而减少了练习的时间,但基础的技艺还在。 她记得,沙雕在古代的时候好像是没出现的,《宠爱》整本书里也没写到过……也就是说,沙雕确实算是个新奇的礼物,虽然谐音的寓意好像不算好。 沈晚轻咳了一声,将心虚的感觉默默压下去。沐浴完后,她将栀初叫了进来:“栀初,你知道哪里能找到木匠和沙子吗?” 栀初警惕道:“小姐,您这次又要干嘛?” 原主造下的孽实在太多,沈晚无力自证清白,只得将计划先透了个底儿:“雍王殿下在下山时帮了我们,还因此生了病,我想着私下送他一份谢礼。” “所以小姐您要沙子干什么?”栀初依旧警惕地防备着。 沈晚揉了揉眉心,无奈道:“荷白说雍王殿下喜欢新奇的东西,我前几日无意间翻到了一个做沙雕的方法,就想试一试。” 栀初眨了眨眼,见沈晚还特意去问了荷白,当即深信不疑,还十分热情地想要帮忙:“木工的话府里的护卫就能做,至于小姐您说的沙子也好找,奴婢明天就帮您找来!” 虽然栀初信誓旦旦地这么说了,沈晚却也没报太大的期待。适合做沙雕的沙子并不好找,对凝聚力有一定的要求,当初她为了练习,也辗转找了几次才找到适合的。因此,当发现栀初找到的沙子特别合适的时候,沈晚一时间还有点难以置信。 栀初却笑眯眯的,嘴格外的甜:“小姐,这是老天爷都在帮您呢!现在沙子有了,木箱也做好了,您可以开始准备礼物了。” 沈晚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好在栀初虽然得意,却没忘了这件事不能张扬,对外也只是说沈晚无聊了想堆沙子玩。沈老夫人和沈夫人都宠着沈晚,沈川又不经常在家,沈府就只剩下了一堆见了沈晚如见到猫的老鼠一样的侍卫。 没人敢管的沈晚就开始兢兢业业地准备起她的礼物。 沈晚让人做了一个约莫两寸宽、一尺长的可拆卸木箱,将散沙倒了进去,然后又倒了大约等量的水进去,最后用木板和锤子将木箱里的散沙夯实。 栀初和木苏站在她身后,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等着看沈晚接下来要做什么,就见沈晚掀开木板看了看,又用小铲子往木箱里倒了一堆沙子。两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而沈晚却重复这一系列倒沙、倒水、夯实的动作四遍才停下来。 栀初小心翼翼探头看了眼木箱里被压实的沙子,有点好奇:“小姐,这就完了吗?” “怎么可能?”沈晚哭笑不得地摆摆手,从书房里拿出根毛笔,又让人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树荫下开始进行下一步的设计。 沈晚耐心极好,即便是做扫沙定型这么细致枯燥的事情也不觉得乏味,反而很是兴致勃勃。她以前最喜欢做的沙雕是锦鲤,寓意很好,用来送给病中的陆湛倒也合适。 但许久未做,沈晚多少有些手生,浪费了一些时间后速度才渐渐提上来,但是也没引起几个小丫鬟的怀疑。 而栀初已经机灵地关上了院门,只留下了荷白、木苏和她自己围观着沈晚做沙雕。见一尾活灵活现的游鱼形态渐渐出现,慢慢变得灵动丰满,三人的眼睛都不由瞪得大大的。等沈晚收尾,用充当描刻工具的树枝勾出最后一片鱼鳞时,栀初三人的脸色已然十分精彩。 木苏的性子沉稳,除了眼神惊异倒是没什么夸张的表情。荷白自知身份倒是也不多言,如此一来就只剩下性格跳脱的栀初惊叹道:“小姐,我本来以为你只是说说看的!没想到真做出来了,还这么漂亮!” 沈晚其实对这次的成品也挺满意,却有点遗憾:“要是能上色就好了。” 她以前就做过一次彩沙沙雕,出来的成果极其漂亮,但眼下没什么条件,沈晚也只得作罢。捡起一旁的毛笔,沈晚小心地将木箱底座上的散沙扫掉,又将四边装好,转头看向荷白:“这个,能送到王府去吗?” 荷白木着脸点了点头——自从她前一天去信说了沈晚要送谢礼一事,不过才短短一天,她就收到了来自于青苏的两次催促。 纵然青苏没有直说,荷白也能猜测到定然是陆湛等得心焦了。眼下礼物做好了,还这么漂亮精巧,荷白也松了口气:“小姐,这个鱼会散吗?” “挪动的时候小心些,不会的。”沈晚轻手轻脚地捧起组装好的木盒,托着交到荷白手里,叮嘱道:“千万不要说我之前打听过殿下的身体情况,只悄悄地送过去,就说是谢礼即可。若是殿下不收的话,那就算了。” 荷白很想说一句“这绝不可能”,却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沈晚看了眼天色,皱了皱眉:“找块绸布把盒子包起来,天快黑了,早些送去吧。” 捧着木盒子,荷白小心翼翼地行了个礼,告退了。半个时辰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木盒子出现在了陆湛的书桌上,荷白站在一边,一五一十地将沈晚的制作过程都一一道了出来。 陆湛沉默着听完,嘴角不明显地往上勾了勾,一贯有力的手指卸掉了大半的力道,像是对待脆弱的珍宝一样,耐心细致地亲手将绸布解开,又拆开了木头盒子。 惬意摆尾的锦鲤暴.露在空气中的一瞬,青苏倒吸了口凉气,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味道:“这真是用沙子做的?” “是的,”荷白稳稳地道,“奴婢亲眼看着沈小姐做出来的。” 陆湛一指压着木托底座,将沙雕慢慢转了一圈,欣赏够了才询问道:“这雕的是什么鱼?沈小姐说了吗?” 荷白看了他一眼:“禀殿下,是锦鲤。” “锦鲤。”陆湛琢磨了下,又打量了那沙雕一眼,眼带笑意,“吉祥如意,不错。” 青苏也点了点头,低声插话:“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沈小姐慧眼。” 陆湛一怔,徒然看向那沙雕,眼神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