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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萝阳村这两日的八卦议论都是关于沈家和孙家的。
有的说孙罗人心不足蛇吞象,竟拿妻子做桥,有的说那沈瓷本来就不安于室,嫌贫爱富。
因为这些议论,沈瓷从莲花庵上香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已连饭都不肯出来吃。
县城的人当日便来了一趟沈家,在她家里说了好一会。
温宣鱼心里担心,等这批人人走了以后,和舅母说了一句便去了沈家,沈家婶子怔怔的不知道发什么呆,见她来了,只呆呆看向沈瓷的房间。
温宣鱼进去,只看沈瓷蒙头在床上,肩膀一耸一耸,似乎在颤抖着哭泣,不由心里一软,忙走上前去,她先坐在床边,喊了一声阿瓷姐姐。
沈瓷没应,她又柔声安抚了几句,说大家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乡里人嘴碎,过几日也就忘了,让她不要放在心上,气坏了自己。
却没想到,就在这时,只听噗嗤一声,沈瓷一把掀开了被子。
脸上笑出了一朵花。
原来她方才一直都是在偷笑。
她脸上是住不住的笑意,只恨不得立刻就跳起来。
“阿鱼,替我高兴吧。我就知道,我阿娘给我算过命的,我不可能是嫁给孙罗这样的人的命数。”
温宣鱼呆了一呆。
她看起来高兴极了。
“你知道刚刚县府里面的人来说什么吗?”她捂住嘴,还是笑出声,“刚刚他们说,觉得我姿容出众,所以本次的采选会额外增加上我的名字。只是因为孙罗的事情,让暂时不要声张,但是留下了足够的妆奁银。我阿兄因为的我缘故,现在已替补了孙罗的代行里正一职。”
温宣鱼微微张大了嘴巴。
沈瓷脸上粉粉的:“你不知道,那日传开时候,我瞧着你家旁边那丛竹树开花,就觉得事情不对。”
温宣鱼听说过一句老话,竹树开花,必有大灾。
沈瓷却笑:“传说,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现在竹树开花,可不就是要结竹米了吗?这意味着什么?”她喜滋滋下了床,回头看温宣鱼,俏皮可爱,“这意味着,这小小的莱县,是将要出一位了不起的贵人啊。”
温宣鱼定了一秒,还试图想要让她稍微冷静一下:“进宫采选选上了,便很难出宫了。而且听说,宫中的慕容贵妃要求严苛,阿瓷姐姐……”
沈瓷打断了她:“我再也不想补那些补不完的衣服,穿一件素衣就喜气洋洋开心整个月的日子。宫里锦衣玉食,就算是做奴婢,也是皇上的女人。不过阿鱼你不用羡慕我,你啊——”她忽的眨了眨眼睛,微微压低了声音,“其实我小时候听我阿娘说过,你可不是莫大婶生的,你看你现在的模样可不是她能生出来的。说不定,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沈瓷最后还是顿住了,想起在莲花庵那人的警告,没有将当日被询问的事情告诉温宣鱼。
不过,这可是件好事,如果阿鱼真的是富贵人家的女儿,那肯定是选择亲生父母的家庭啦,瞧着当日那问话人的衣着,一个下人也穿得那样好,指不定是什么了不得大大福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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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回到了京都的万淼在京都的软轿中得到了长随暗访带回来的答案。
从那日送花鸟使回来的人的来路入手,玄安很快摸到了孟家,而那位在丰收游神节上扮观音的小村姑正是孟沛的未婚妻。
“原来是这样。”他手中扇子在掌心轻轻敲了一下,神色却有了一丝轻蔑。
昔日的豪门世家,现在却和这样的女子结亲,落毛凤凰不如鸡。
长随玄安说完得到的情况包括意外得知的那村妇的身份,等待着万淼的下一步指示。
却看着万淼没说话,径直下了轿,他目光露出几分惑然,看着房牙领路的这处桂花巷小宅,微微勾了勾唇:“就是这个。”
当日从莱县回来的路上经过时,万淼一眼便中了这里。
等了一天时间,让房牙和手下清理了里面的人和东西。
此刻里面安静极了。
他缓步踏足顺着石阶走进去,这是一处从未来过的宅子,但却让他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似曾相识感觉。
小宅很安静清幽,他走到最里面,先看到一丛碧绿可爱的竹,隔着一道围墙,外面的桂花香飘进来,夹杂着淡淡的茉莉的气息。
玄安小心问万淼下一步该怎么做?
万家和孟家曾是世交好友,他和孟沛更曾在同一位夫子门下求学。孟沛是孟家唯一的孙辈,从小便是锦衣玉食,得长辈厚望。而他的母亲是甘泉侯的继室,他头上还有一位嫡出大哥,下面还有两个庶出弟弟,他从小就知道,想要什么,不能靠等。
可是他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不过是曾经孟沛与生俱来的。
他起早贪黑的练习骑射,但临头还是孟沛抢先得了头筹。
如果孟沛在京都顺利成长,他们两个将注定是对手。
但父亲开了个好头,孟沛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他现在已在低贱的泥里。
两家既已成死仇,万淼手捏住柔软的竹心,微微用力,碎裂成齑,他冷然道:“子承父业。既有一个杀父之仇,也不差一个夺妻之恨。那村女是温家的,就通知让温家出面。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能弄那个村女回来,就能上选秀名单,走万家的门路,安排送进宫。”
这并不是重点。
玄安等着下面的话。
果然,万淼道:“若是孟沛不服——”他将手里的竹齑倾斜,“打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