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混乱荒僻的地方,怎么都不是奔前程的好地方。
“太危险了。”孟老先生摇头。
“是的。富贵险中求。”
孟沛转头看身后的侍从雪箭,后者心神领会,捧了软甲前来,为孟沛批甲穿上,娴熟至极,少年人含笑,“叔爷不必担心。这才是我应该去的地方。”
“您的关蝶和文书都已备好,连同莫家人的身份,银弓和赵团练会安排你们一同出发去绵州。”
他甲胄在身,纤长的少年人顿时有了厚重肃杀的气势,回手俯身拱手行了肃拜礼:“介胄之士不拜,今以军礼别。”
他伸开手,一柄□□落到手中。混铁精钢的枪身,上面是阴刻的蟒纹,枪头泛着冷光,他握住,顺手一挥,挑起了桌上那团废纸,破风声中,纸变成了碎屑,落在最后燃烧的更香炉中。
“走了。”他的声音消失在摇曳的竹影中,几个他从不同地方带回的少年侍从都紧紧跟在在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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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粼粼,温管家一路行止也算上心,在进京都前的焱州城中,他甚至先自发给温宣鱼准备了一套新衣,待换上了新衣的温宣鱼走出来,温管家看了一会,摸着下巴笑了笑:“很合适,我瞧着小姐是个有福气的。”
温宣鱼回了谢礼,礼仪周全:“谢温叔叔好意。”
一路上,她的乖巧和亲切很是博得了管家的好感,从下面爬起来的人,向来更看重对自己的尊重,对他们来说,上位者的一点施舍的平等,都会产生异样的亲近之感。
更逞论温宣鱼也是看过脸色走起来的,她知道什么样的人喜欢听什么话。
温通果然笑得更开心,摆手:“小姐言重,叫我温管家就行。”
温宣鱼柔声道:“当日要不是温叔叔帮忙,我这会子都不知道在哪里呢。温叔叔对我的救命之恩,我心里是记得的。”
温通左右看了一眼无人方才道:“难为小姐记得。但这件事说起来也是府里的旧事,也不是什么光鲜事,为小姐的前程,小姐以后还是不提的好。”
温宣鱼颔首:“大恩不言谢。谢温叔叔提醒。只是不知道这侯府里面的情景,我现在这样回去,侯爷和父亲还有大娘子是什么样的性子……”
温通听懂了她的示好和迟疑,当日温宣鱼为莫家争取的那一份情谊他亦看在眼里,心下更觉这姑娘玲珑剔透。以她的容貌,又是个有脑子的,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
他心下起了奇货可居的心理,便摸了摸下巴,透了一点底。
“二老爷接小姐回去,自然是为小姐的好前程去的。”
果然如此。
温通一面拣选几样合适的首饰,一面向温宣鱼简单介绍府里的情况。
这些都是温宣鱼曾经深刻感受过的,混乱而又外强中干的温家生活。
忠义侯府在上一辈老侯爷娶了前后两房妻子,前后生了两个嫡子,即现在的大房和二房。
老侯爷故去后,承袭的爵位降了一等,由大房长子继承,但长子膝下只有一个女儿。
而她这位生身父亲名唤温仓,是老侯爷第二个妻子生的次子,正是二房的掌舵人。温仓生得俊美风流,是个只图眼前好的性子,因他是老二不能袭爵,又没有功名傍身,所以就靠着一张巧嘴,哄着老太太拿钱用。
他外面的女人喜欢,家里同样如此,喜新不厌旧,前前后后不知在宅子塞了多少人,光是有名分的就不下三个。温宣鱼的母亲便是其中一个,原来是老太太身旁的丫鬟,被温仓捉在手里硬要了来,成了妾室青姨娘。
但等这位怀孕怀到了后期,温仓已经又喜欢上一个新的良妾,又和妻子温康氏绞着劲儿要弄进来。
一个萝卜一个坑。既然要来新的,那就得清理旧的。这些年一向如此,温仓不停塞,温康氏就不停清理。两夫妻之间甚至形成了某种奇异的默契。
温康氏按照习惯清理家里多的女人。这一回被送出去的便是即将临盆的青姨娘。
青姨娘在别庄旧屋自己生下了温宣鱼,当日还是长随的温通也在,便从外面给她买了一条鱼熬汤。
青姨娘看着那鱼,眼睛湿了又干,说:“便叫她阿鱼吧。”
温家的孩子从玉字。
温通本以为是温宣瑜,青姨娘说,不,就是鱼。她喝了一口鱼汤,这样的鱼。
要么被熬成汤,要么游鱼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