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镜头里的少年背对着手机,只一味对着墙捶,根本不再回头看弹幕。
粉丝们提心吊胆地看着,一边催着知道叶祺联系方式的房管给他打电话。
终于,少年在左手明显肿起来之后,慢慢停了下来,然后无力地往地上一坐,一点一点地把头垂下,两手抱住头,隐隐约约漏出小兽一样的呜咽声。
——主播这是哭了吗?
——宝贝别哭了,姐姐的心都要碎了。
——到底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呀,不跟我们说也跟舅舅讲讲吧?
——刚才弹幕是不是有病?你跟一个十六岁的小孩说什么土味审丑,你自己没有过中二时期吗!
——舅舅呢,舅舅过来安慰一下啊!
舅舅恰好就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
路修禾对满屋子的狼藉毫不惊讶,没看到一样,单膝蹲到叶祺身边,轻轻托起他还肿着的手,低声问:“可以告诉我吗?遇到什么事了?”
叶祺停止了呜咽,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把手从他手中抽出,默默将头扭开。
路修禾难得耐心地跟他解释:“我让你刷墙,是希望你能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
“我知道!”
少年像个临近燃点的小炸药桶,抬头瞪他:“我这不是在涂吗?又没推卸责任。”
路修禾赞同点头:“你这方面做得很好,即使心情不好也愿意劳动,我很佩服你。”
这回疑惑的换成了叶祺,他奇怪地看着路修禾:“那你说这个干什么?”
路修禾见他不再小刺猬一样把自己蜷着,于是起身,卡着他的腋下把他拎了起来,然后牵着不情不愿的少年走到洗手池前,将水流调到温柔的速度,拉着叶祺肿着的手放过去,轻轻用手擦拭。
“你不是洁癖吗?”
叶祺感受着手上可以忽略不计的温柔触感,看着路修禾被染上防水漆的手,鼻子又忍不住发酸。
路修禾摇了摇头,接着对他道:“除此之外,我还想让你知道……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是可以向大人寻求帮助的。”
说着,他抬起头。
“所有人都有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人会笑话你。”
“我没法时刻监视你,所以遇到困难了,不用一个人扛着,要告诉我,我会帮助你,这是未成年人的权利。”
叶祺呆呆地看着他,条件反射地问:“那长大了呢?”
“长大了也可以。”
路修禾抬手,用湿着的拇指帮他擦掉脸上的漆:“这是你作为我外甥的权利。”
折磨了他一晚上的烦躁心情奇迹般消失,一股脚踏实地的安全感像羽绒服一样,从被握着的手上开始,逐渐将整个人包裹。
叶祺怔怔看着路修禾,心里怀疑他是不是知道放学的那件事了,才会这么说。
但对方完全没有知道的途径,还在问他:“这次我主动帮你刷墙,下次遇到其他事,就得你告诉我了,记住了吗?”
还好,他不知道。
哪怕路修禾这么说,他一个拿工资的医生,又怎么跟犯罪团伙对付,自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而更好对付他们一点。
少年松了一口气,默默在心里道了个歉,然后对男人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哄好了小孩,路修禾侧目瞥了一眼弹幕。
叶祺直播的时候会保护身边大人的身份信息,他进来的时候也一直背对着镜头,见弹幕果然没提到他的长相,放心地将手机拿过去,塞进叶祺的口袋里。
然后擦了手,拍拍他的后脑勺:“可以了,干活吧。”
叶祺作为病号,只需要用没坏的那只手拎着桶,而路修禾拿着滚轮,不到一分钟就把墙刷了一遍。
“你这个不行啊,还有印儿和空呢。”叶祺指着墙上的痕迹,对他道。
路修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在口袋里翻翻,翻出了个小刷子。
然后用小刷子在有痕迹和缺漏的地方补了几下,墙面立刻变得干净平整起来。
叶祺:……
路修禾忍着笑安慰他:“你心情不好,没注意很正常。”
少年满脸通红地低下头,把直播关掉,小声哼哼唧唧地嘟囔:“就你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