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出来参加扬州城冬至祭祀活动的百姓比往年都少,近几年越来越没看头,不过也许和下雨天也有多少关系。
江南的雨繁多,阴冷潮湿,一下就断断续续连着好几天,大家也就不愿出门了。
“近来扬州城不太平,一切活动都从简了,今年的祭祀活动减少了许多冗杂烦琐的流程。”周宜宁解说。
扬州城如此,林家更甚,全因来了批燕京的人,好像是什么官,在查什么事,已经在林家住了好几日。
此事叫扬州城的人猜测纷纷,说什么的都有,茶楼那头更是传的天花乱坠了。
现在林家上下处处小心谨慎,氛围紧张严峻,周宜宁都不敢在林家多待。
这几天,都在感恩寺和上官鸿相处一整日,和他抱怨林家现在住的京城来的来些人。
周宜宁见过其中一人一面,那人端端有礼,不苟言笑,好像林家的人都怕他,对他恭恭敬敬的,不敢怠慢。
他言行举止和上官鸿有些像,风度翩翩,周宜宁想可能京州的大户人家都这般吧。
周宜宁说起这些事时,上官鸿笑而不语,说要教她下棋,周宜宁听懂了规则。但上官鸿很厉害,每次都是很快赢了她。
周宜宁一问才知道,他三岁读书,五岁下棋,已经下了十四年,那她哪里下的过他......
雨越下越大了,冷得让人发颤。
可惜江南,再冷也见不到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顶多是毛毛雪,掉在地上就化了。
雨滴是砸在伞上的,雨势太大了,上官鸿和周宜宁只能寻了个地方避雨。
长长的红廊,倚湖而立。
这是个露天茶馆,平日里城里人来喝茶的地方,可见湖上风景,只是冬天见不到红尾鱼儿。
梅树开得盛,红梅如火,在凛冬中坚韧生长,像逆境中的傲骨美人,愈是严寒,愈瑰丽。
雨打花瓣,花枝轻颤,暄香远溢。
小瓦炉里炭火零星,上面烧着一壶水,两人面前各放着一杯茶,还冒着腾腾热气。
周宜宁双手捧起那杯茶,杯壁的温热可以暖手心之寒,她吹了吹热气,小心喝了几口,清涩温热的茶水从喉间流入肺腑,让身子暖和了起来。
上官鸿只喝了一口,他始终喝不惯宫外的茶水。就算是周宜宁从她表哥那拿来的好茶叶,他也喝不下,宁可喝白水。
“你要喝酒吗?这里也有热酒卖。”周宜宁不知道上官鸿会不会喝酒,这半年他养伤不能喝酒,现在伤快好了,喝热酒驱寒应该没事。
上官鸿摇摇头。
“你不喝酒吗?”周宜宁又问。
男人应该都会喝酒,像与生俱来的一样,就算表哥那样文雅的人也会喝。
上官鸿刚要答,一阵琴声传来,悠长悦耳,让在茶馆喝茶得人更加悠然自得。
周宜宁也听到了琴声,欢喜地问他:“那你会弹琴吗?我表哥会,而且弹的可好了,任谁听了都会赞不绝口。”
上官鸿听她提起最多的就是那个表哥,半年来,他从未见过周宜宁的表哥。
“不会。”上官鸿什么样的好琴声没听过,目色淡淡,不放眼里。
周宜宁还以为他这么厉害什么都会,不过不会也不打紧。
“不会没事呀,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听我表哥弹琴。”
不会也没关系。不管上官鸿怎么样,周宜宁都觉得好,就算什么都不会,也很好。
“我会吹箫。”上官鸿说完,又觉着多余。
自己跟她说这个干嘛,说了不会已经可以了事。这一言,实在多此一举。
“吹箫吗?我小时候学过,可惜教我箫的老师父说我气息不稳,没有天赋。楚屹,你定是很有天赋的人。”周宜宁看着上官鸿,她的水眸炯炯有神,灵秀通透。
上官鸿听她夸奖,嘴角不自觉弯起一个小弧度。
天赋这个词,他从小到大已经听腻了。应当说是阿谀奉承的话,听腻了。
只有周宜宁,每次说得这般真诚,让他丝毫察觉不到半分虚假。
“我会弹琵琶,下次我们可以共奏一曲。”周宜宁弯起月牙眼。
姨母说姑娘家要学些才艺,音律方面,周宜宁只对琵琶有兴致。
可姨母要她每样都学些,叫她学礼仪,又叫她学舞。
后来姨母走了,林家对她不上心,周宜宁只继续学了琵琶这一样。
弹的算是扬州城数一数二的好,她也常抱着琵琶和表哥合奏。
“好。”上官鸿应她。
在上官鸿看来,下次就是没有下次。
以往他和别人说下次的时候,都是在抹了对方脖子后。
下次,就是下辈子。
两人坐在一条长凳上,一高一小两个身影,在外人看来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果然,有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一个老婆婆拎着一篮手编花枝环走来,另一只手还牵着四五岁左右的孙女,祖孙二人身上的衣裳全是补丁,看来是出来讨生计了。
“小郎君,买一个给小娘子吧。”老婆婆走到上官鸿身边,拿了个手环展示着。
今天祭祀,本以为人多,没想到大街上这么少人。她专挑面善的下手,在茶馆里的客人里看到一对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