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宜宁伸出手,她看到楚屹也朝她伸出了手,两人的指尖相触,周宜宁刚勾住他的手指,二人就坠入水中。
水面激起水花,泛起大大小小的涟漪,在阳光下荡漾着波光粼粼的银白光芒。
周宜宁水性不好,她的身子沉沉下落,寒江冰冷刺骨,咸涩的江水灌入口鼻,压得肺腑没有一丝空气。
寒冷之中,她感觉到一只带着一丝温暖的大掌握住自己的手臂,那人力气很大,生生把她往上带。
上官鸿把周宜宁带出水面时,她已经昏了过去,澄澈的水上晕染开血迹,像水墨画一般洇开涟漪,又被江水冲得隐没不清。
青郘已经救下了顾泽路,安排好了轿子送他入宫,大船也安然靠陆,船上的黑衣人早已逃之夭夭。
看到上官鸿上岸,青郘眼明手快地上前扶住上官鸿,“殿下。”
上官鸿身上靠着一个姑娘,二人浑身湿透。
青郘不明所以,又不敢过问上官鸿的事,他回想船上一幕,刚才太子跳船怕是为了这位姑娘。
“江水寒凉,微臣去拿件干净衣裳,殿下先进轿更衣吧。”青郘道。
“嗯。”上官鸿应了声,轻松拖着冷得缩成一团的周宜宁进了轿。
轿中宽敞,劈啦燃着桃木炭,木质细腻,木体清香,有安神之效。
轿里设有软榻,上官鸿将周宜宁放置榻上,她双目轻阖,鸦黑的睫羽微润,模样灵秀俊俏,湿溻的发丝粘黏在后颈,衬得肌肤如雪柔腻。
上官鸿没多看周宜宁,只是伸手探入她颈间的衣襟之中摸索。
青郘撩开轿帘时,被彼时一霎惊住。
太子的手竟然伸进了一个姑娘的衣襟之中,才半年未见,向来不近女色的太子怎么转性了?
平日里别说看哪家大人的姑娘一眼了,就连两个亲妹妹都不愿亲近。
还有......太子殿下竟然趁人之危?!
很快,青郘安慰自己。那姑娘生得不错,太子也年轻气盛,一切都情有可原。
在上官鸿抬头望来那一瞬,青郘疾迅放下轿帘,不去打扰他。
“进来。”
轿中传来不悦的冷声,带着几分隐忍的怒意。
青郘再次撩起帘子,只见上官鸿已经正坐,俊颜凊冷。
青郘知晓自己做的惹了主子不高兴,垂首避视,“殿下,微臣多虑。”
“你什么时候也喜欢跟那些愚臣一样蠢笨揣测了?”上官鸿取过青郘手中呈来的干净衣裳,“出去。”
“是。”青郘退出轿子,隔着轿帘对里头道,“殿下,马车启程回宫,还请太子安歇片刻。”
里头没有回话,片刻后,青郘下轿,骑马领头回宫。
轿中,上官鸿看了眼昏睡的周宜宁,解开玉带换上一套新的黑色衣衫。
上官鸿带出来随行的人里没有女子,他替周宜宁随意地解开了湿透的外衣,在要解开里衣带子的时候顿下来,想到什么,拿起干净的衣物扔盖在她身上,起身出了轿子,驾马而行。
男女有别,即便他早就见过周宜宁的身子。
再言,他堂堂一个太子,哪有帮别人更衣的道理?
黑羽军护着东宫的轿子,轿子中坐的却不是太子,而是一个小姑娘。
太子在前头骑着马,面色阴沉。
青郘看了骑着黑马的上官鸿一眼,又看了一眼紧闭帘子的轿子,没多说话。
瑰丽不俗的皇家马车入了皇宫,周宜宁所在的轿子被送到了东宫。
侍卫来东宫通报说顾泽路已经带到御书房了,皇帝召上官鸿速去,上官鸿临走前让青郘叫个宫女来帮周宜宁换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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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典雅气派,称不上华丽,却威严肃穆。
皇帝坐在正堂龙椅之上临帖,已经摹了十几张了。
顾泽路跪在地上静静候着,不敢出声。
顾贵妃是顾泽路的亲姑姑,当初京州顾家为联络扬州顾家巩固两家关系,特派顾泽路之父、也就是顾贵妃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前往扬州。
本来要来京的是顾泽路之父,但顾父身体抱恙,只能让顾泽路来了。
“你姑母常念叨你,也不知道回京看看?”
顾泽路跪在堂下等得昏昏欲睡,脑袋如同小鸡啄米,终于等到皇帝开了口。
“实在是扬州公务繁忙,才怠慢了来给贵妃娘娘请安,全是泽路不是,特来给贵妃娘娘赔罪。”顾泽路一下子清醒,他磕首,字字清晰恳切,不敢懈怠。
“公务繁忙?顾家忙的是什么?”皇帝将话带入正题,“你父亲身为扬州城众官之首,连扬州世家林氏一族出了谋反之事都毫无察觉,这一日日的,到底在忙什么?”
皇帝说着字字诛心之语,却面色平静如水依旧,光是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就可以断顾家失职之罪。
这话吓得顾泽路连连磕头,没了半分困意,“陛下恕罪,林家家主林聊松狡诈异常,此番多亏太子殿下英明神武,亲自出手,才能降制住林聊松。”
这是顾泽路第一次单独面圣,以往不是有姑姑在,就是有亲爹在,现在二人都没在,他紧张得心跳如鼓,很是没有安全感,生怕自己说错了一句话,惹了君怒。
顾泽路说的话全是照着家里亲爹说的背,顾泽路在扬州城只是被父亲安排了个游手好闲的闲差,这种林家谋反大罪的事他丝毫不了解,也是出了事才知一二,于此也很是震惊。
“太子可回来了?”皇帝问到。
“太子殿下与微臣一同入宫。”顾泽路答到。
“去宣太子来。”皇帝对身旁的宫人道。
皇帝想扬州一事,既然从顾泽路口中问不出什么,还是问问太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