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怎么样?你心里不是也很清楚。你半夜三更跑到我这里来,无非是为了我号令整个晋阳幽州地下势力的令符。你一直对我身为女子,却对你发号施令感到不满。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苏夫人的声音平静却彻底令槐荫的心沉了下去。
她知道了。
知道了槐荫的秘密。
不错。
不错。
一直以来,槐荫都心怀妒忌。凭什么他历经九死一生才能逃出险境,成为一个最低级的鸦卫。又执行诸多刺杀任务后才晋升到鸠卫,能够得见移机。本以为从此以后就能平步青云,享受荣华。谁知道被派来晋阳,却困在一个女人身边,听号施令,和一条狗有什么区别。
“如若遇险,弃车保帅。”
临行前这句话的意思如同一柄利刃时刻悬在他的头顶。
而这件事情,苏夫人对此心知肚明。
“你是一个讯息,是一个证据。移机送你来只是为了告诉我,为了将来某一日将我派上用场,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我。你就像一道实体的契约,时时刻刻在提醒着我,他的承诺和我的立场。”
想到这里,槐荫面露阴狠,杀机大炙,却在这时,苏夫人忽然又是一叹道:“要我提醒你多少次,如果我死了,你是绝对逃不出去了。你今晚能进来是因为我放倒了门口的侍女,但我暗中命人等候在侧,若是一刻钟后你还没有离开,或是我没有发出信号,你恐怕就要被当场乱箭射死了。”
槐荫心中一紧,今日确实进来的容易,他本就心怀忐忑,此时更是相信苏夫人所言不假。同时也一阵恍惚,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只是一个区区二等鸠卫,苏夫人却是十三位掌卫使之一的缘故了。
“夫人到底……”槐荫转过身来,脸色虽然阴沉却一派平静:“想怎么样?”
从槐荫进入房间便一直表现的颇为懒散或者说无奈的苏夫人娇美的笑了,好像槐荫说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但片刻后,她的笑意又悄然消失了。只剩下一脸的怅然若失。
一阵沉默。
槐荫不敢动弹,苏夫人却终于起身,从衣袖里掏出一枚令牌丢给了他。
槐荫接住,介乎以为自己神经错乱了。
“你什么意思?”
槐荫一脸的惊疑不定,苏夫人只是若无其事道:“送给你了。你拿着这个回幽州去,这样情理上就能解释明白。移机先生也就不会怪罪于你了。”
“这可是能号令整个太原幽州鸣卫网罗的令符……你是在耍我吗?!”
槐荫捧着令牌几乎要崩溃了。
苏夫人淡淡道:“正是因为是这样的东西,所以无法随意处置。若是毁了,会视为和幽州为敌。若是交给别人,会造成大乱。若是藏起来,万一被找到,更是恐怖。现如今的都护府已经不在我的掌控之中了。她不允许。”
“她?谁?”
槐荫一头雾水,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的这个女人,为何会露出这样意兴阑珊,兴趣缺缺的神情。简直就像是……
简直就像是知道棋局马上就要败落却都吃无可奈何的棋手一样的神情。
“你回去若是侥幸见到先生,就对他说,物归原主,完璧归赵,从此天涯相望,命断归途,再不相逢。若是没见到,就算了。他知道我的意思。”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去吧。”
“但是,但是!”
“你不是打算来取我性命,顺道带走令符,然后对幽州称我背叛,你侥幸收回令符。将功折罪吗?”
“是这样没错!不过……”
槐荫脸色一阵阴晴变化,心中恐惧不已。他如今已经相信了,苏夫人不是背叛的那个人。但是名单却无一错漏。如果不是背叛,那对方究竟是以何种手段,取得了名单。而这种手段是否对整个地下网罗都有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幽王这八年来间无数心血,岂不是都要付诸东流!
“夫人可愿随我一起离开,前往幽州,和移机先生说明……晋阳如今发生的一切。这悄无声息之间,就吞没了整个太原的无形的势力,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或者说……是什么……人?”
槐荫自己都为自己说出的话感到不可思议,而就在他说出口的那一刹那间,他看到苏夫人的脸色变了。那是一种无比奇怪的神色。
半扭曲着,带着怨恨和痛苦。
“滚吧。滚回幽州!如果还想要你的小命,你这辈子都要不再回到晋阳了!”
抓住令牌,槐荫匆匆离开了寝室,浑身冷汗淋漓,汗毛倒竖的他飞身上了围墙,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就在他消失无踪之后不久,说是替贺岚打水的双慧却出现在了苏夫人的折梅院门口。
“劳烦姐姐通报,双慧有事求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