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没关,耳边倏然拂过清风,温室新开的细嫩花瓣兜转飘散在半空,最后顺风朝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少女目光澄澈,光影柔和,望向他的模样里有最青涩的恬静。
似是回避,林纾清下意识后退。
但未料后跟踢上后面的桌角,停住的动作被无限放大,教室外另外四人打打闹闹的喧扰都像被虚化。
祁闻眼底的笑不减反增,无声等待花瓣落在林纾清发上,他抬手直接摘去,“怎么了?”
“什么?”林纾清动作一顿。
祁闻收敛了些,淡声问:“是有什么事儿?”
祁闻这话俨然有两层意思,但林纾清只听出了他问她分心的原因。
林纾清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她问他:“志愿表你填了么?”
照理,无论是林纾清还是祁闻走的方向都应该是贺启廉和姜心娅一致认同的保送,但关键问题是,高校给予市重点的保送名额就那么几个。
如果是不同学校,那还不算竞争特别大。
如果林纾清和祁闻未来选同一所大学,但就等于直接从战友成了竞争对手。
再结合上两家现有的意见,贺启廉担心的点,是他们九成几率会变成竞争对手。
这对学校来说必然是好事,毕竟溪安一中已经蝉联了好几年全市第一的绩优结果,就凭这几个王牌学生,和前几年接续不断的状元,要再连续两届,溪安一中可能真的就要刷新纪录,在教学质量上一骑绝尘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给予最好的资源,这几个王牌学生却反馈出了消极的面世态度,一是季圳然到现在都没个明确方向,二是该交志愿表的日子快到,林纾清却模棱两可地并不清楚自己未来要走什么方向。
或许对于一个高二生来说,要拿捏住自己未来方向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姜心娅到现在为止给林纾清提出过的专业和方向,全被林纾清否认。
她是给不出结果,但她起码不想学这些专业。
她不喜欢,简单四个字的理由。
现在似乎就取决于祁闻怎么选了。
一连林纾清也在等祁闻的答案。
但祁闻只是垂下眼,脸上笑意慢慢收敛。
他手上拖地的动作没停,动作极为干净利落,连林纾清看一眼都难免会好奇感叹这人是不是干这事儿出身的。
怎么能这么熟练?
半晌,祁闻似是察觉到了林纾清那点儿怪异的眼神。
他掀了下眼皮,正好对上,他轻轻勾了下唇:“是我身上有什么?能这么好看?”
“......”林纾清眼神仓惶躲避,她低下头就撑住拖把,含糊道,“我哪有,明明是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啊。”
很不讲理的一句话,听上去又好像没什么错。
借着光,祁闻难得仔细看了看林纾清。
是在帝都窄巷遇到混沌时没能捕捉的清甜,也是重回溪安一中再亲近时一览无余的温软,小姑娘一看长得就很乖,但不代表真乖。
这会儿都紧张到握紧拖把,来回分神地拖着一块地,要是那块地上新涂了漆,估计都能被她撬开了。
祁闻原先还有点儿想正经。
但越看林纾清那快要外露的俏皮,她还在努力憋着,他就忍不住,低头突然笑了起来。
林纾清:?
她起先都做好了对峙的心理准备,可当耳边传来笑声时,她拧巴的目光才一点点转移成了木讷,还有丁点儿不知所措。
她是......做什么了么?
这人笑什么啊,真是的。
林纾清最经不起这种笑,恰好撇去之前三年,以前的祁闻经常就是这么制她的,果然,她就不能信季圳然什么久别重逢一定能更加友好相处的道理。
歪理,全是歪理!
越想,林纾清脸上神色越绷紧。
几秒后,不忍了,林纾清干脆提溜着扫把就发冲走到祁闻面前,冷冰冰的表情,蕴满戾气的:“是我脸上有什么?能有这么好笑?”
完完整整把话还给他了。
祁闻不躲不避,懒散靠在后面墙皮略有脱落的墙壁上,低眼看她,“想看就看,还需要我给你找理由么?”
他的语气拖了点儿长调,和之前几次示弱都不同。
是纯粹的玩味,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林纾清满肚子稿全被这一句话噎住。
小姑娘反应了好一会儿,意识到自己果然落于下风,冷不丁就气急败坏道:“我哪有看你!谁叫你站位这么靠窗的?我看风景不行么?!”
越说越急,毫无章法,也不等祁闻接话,她兀自一眼看向窗外那块老曹钟爱的养花地,理不直气也不壮地指道:“对!看风景!”
说谎都不打草稿,还是破绽皆出,和以前一样。
祁闻眉梢微微挑起,笑意在故意掩藏下,越发欲盖弥彰。
好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的氛围了。
离开帝都回溪安那天,祁闻是迟疑的,因为到哪儿似乎都只有他一个人,父母弟弟都不在国内,无论在哪读书,最后似乎都指向某个大学的某个专业。
于他而言,毫无挑战性。
以至于他甚至在回来这件事上有逃避。
帝都窄巷那晚,祁闻没想自己会碰到林纾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