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凉的水流冲刷着汗湿的手心,带走细菌以及……一些莫名的情绪。
她关掉水龙头,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无声的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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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侧主卧室。
听见开门声,卫礼擦着手,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来问:“你这么快就洗完澡了?”
严斯九边看手机边往里走,一个眼神也懒得给他,只语气凉凉:“能从马桶上起来了?给你叫的120都快到楼下了吧。”
面对他的嘲讽,卫礼简直无语:“我他妈也不想拉肚子啊!不就借你卫生间用一下吗,至于的?”
严斯九冷哼:“至于。”
要不是他占用自己的卫生间,他也不至于借用吕濡的浴室洗澡,还被人小姑娘撞见了……
不会把人吓坏吧?
想到刚才吕濡红透的脖颈,严斯九有些烦躁的撸了把额发。
这事也怪他,犯什么懒呢,多走几步路去楼上洗就好了。
卫礼见他面色不善,决定忍下这口气。
他刚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也很想洗个澡。不过这次他有眼色了,不敢擅用严斯九的浴室,就问他:“对了,你刚在哪儿洗的澡,沐浴露味道还挺好闻的,我也要去洗一洗。”
严斯九按着手机屏幕的手指就是一顿,视线斜飞过来,睨了他一眼:“洗你妈。”
“……”卫礼彻底无语。
至于的?不就用一下他的卫生间,耽误了他洗澡吗,就至于这样对他!
是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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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礼被百般嫌弃之后,最后还是在严大少爷房间的浴室里冲了个澡。
出来时,严斯九已经换好了衣服。
“咱们这就走吗?”卫礼擦着头发问。
今晚唐苼南在“明色”过生日,其他朋友都已经到了,要不是严斯九在机场被人撞了一下,洁癖发作,非要半路回来洗个澡,他们现在已经到“明色”了。
严斯九“嗯”了声,看着手机懒声说:“你快点。”
卫礼换着衣服和他闲聊:“南南和纪容真的分了?”
唐笙南和严斯九卫礼他们几个打小就认识,几家算是世交的,彼此都熟的很。
严斯九头也没抬:“嗯。”
卫礼啧声感叹:“我就说她和谁在一起也长不了,这次有三个月没?上次那谁我记得也就一个月就分了吧?”
这次严斯九连个“嗯”也不给他了,明显没兴趣。
卫礼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其实我是觉得她还惦记你呢,你信不信……哎哎?你怎么走了?等等我啊!”
他说到一半严斯九抬脚就走了,留给他一个不耐烦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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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濡收拾好明天要带到学校的衣服,在房间里发了会儿呆。
房间隔音好,门外安安静静的,什么也听不到。
她坐了会儿,起身走到窗边。院子里的这株玉兰花树和她的年纪差不多大,此刻开的正好。两只喜鹊在枝头喳喳跳动,带动着花枝颤颤,碎雪簌簌而落。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脑海里突然冒出这半句诗,吕濡搭在窗沿的手指动了动。
吃火锅吗?
原本并不感兴趣的念头腾起,且越发强烈。她在窗前站了半分钟,转身打开房门。
走廊里静静的,对面的房门关着,她瞥了一眼,下楼打开冰箱。因为家中无人,阿姨没有储存食材,冰箱里只有些水果和饮料。吕濡打开手机查找附近的火锅店,发现可以外送,很方便。
她选好后没有立刻下单,拿了些水果洗干净切成块装进瓷白水果碗中,端着上楼。
走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吕濡停下脚步,迟疑着不敢向东侧走。
就在迟疑间,东侧传来脚步声。吕濡下意识的捏紧水果碗,抬头——一道颀长熟悉的身影映入眼中。
严斯九换了身衣服,浅蓝泛青的衬衫,下摆扎进黑色长裤中,显出劲瘦腰身,驼色风衣挂在臂弯里,走路带风,气质出众。
任谁都不得不承认,他就是有让女人脸红心跳的资本。
不过男人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眉头拧着,唇线都抿成了一条直线。
吕濡呼吸微促,在他抬头看过来的前一秒怂了,迅速收回了视线,脚尖一转想往自己房间走。
“小哑巴。”严斯九出声叫住她。
吕濡停下脚步扭头看过去。
严斯九几步走到她近前,看着她已经恢复白净的脸颊,拧着的眉头舒展开。
“干嘛呢?”他随口问道。
吕濡把手中的水果碗给他看。
严斯九低头瞥了眼,好几种水果混在一起,颜色搭配的赏心悦目,很能勾起人的食欲。
“来一块。”他说。
吕濡叉起一块香瓜递给他。
严斯九一手插袋一手拿着手机,没有要动手接的意思,径直俯身,就着她的手把香瓜咬走。
吕濡蓦然睁大眼睛,举着的手微颤了瞬。
男人离的太近,温热的呼吸都洒到了她的手背上,酥麻一片。
严斯九满意的点了下头:“还行,挺甜的。”
自然的很。
吕濡动作僵硬地收回叉子,勉力压制已经乱了的心跳,把整个碗递给他。
严斯九没接:“你吃吧。”
吕濡把碗抱在怀里,犹豫一秒,拿出手机打字:【你吃晚饭了吗?】
严斯九探身过来看她屏幕,说:“没有。”
吕濡无意识地翘起唇角:【那我们晚上吃火锅好不,我找到一家可以外送……】
但她一行字还没打完,就听严斯九又说:“等会儿要出去。”
吕濡手指顿了下,移到删除键上,把屏幕上的字一个个清空。
“你晚上吃……”严斯九说到一半,卫礼急吼吼的声音传过来打断他。
“哎我说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卫礼追出来,抱怨的话在看到吕濡时断在了嗓子里。
他惊奇的把吕濡打量了好几遍,刚想发问,严斯九斜飞他一眼,不爽道:“少说点废话,赶紧走。”
卫礼看着吕濡,当然不愿意就这么走了。
严斯九家里怎么还藏着这么一个标志的小姑娘?
他脑子转了几转,心里有了个猜想,清咳一声,冲严斯九挑眉笑:“急什么,介绍一下啊。”
严斯九眉头微皱,一副不情愿的表情。
见状,卫礼不管他了,直接主动自我介绍:“你好呀,我是卫礼,严斯九的发小。”
吕濡没想到家中还有别人在,一时有些慌,下意识抬眼看向严斯九,目光里带着求助的意味。
卫礼也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对着两人一同看过来的视线,严斯九眉头皱的更紧,半晌才开口:“吕濡。”
卫礼一挑眉梢,显然是听过这个名字,再看向吕濡的视线明显带了些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种笑意,吕濡在严斯九的朋友们眼中见过很多次了,已经习惯。她礼貌的对卫礼点了下头就收回了目光。
卫礼还想说什么,这边严斯九已经冲吕濡抬了抬下巴,说:“去吧,晚上想吃什么就叫外卖,我走了。”
吕濡端着水果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刚回屋她想起来忘了问严斯九晚上回不回来住,又折返回去。
到楼梯口时,严斯九和卫礼已经快下到一楼了。
她刚想追下去,就看见卫礼正勾着严斯九的脖子,略带调侃的笑声隐隐约约飘过来——
“哎?她就是你那个小未婚妻啊?可以啊!这不是挺漂亮的……”
吕濡脚步就是一顿。
严斯九扯开他的手,声音里有明显的不耐烦:“别扯淡,就是妹妹。”
“行行,你说妹妹就妹妹……”卫礼坏笑着唱了起来,“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严斯九一脚踹过去,笑骂了一声“滚蛋”。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感应灯一层层的熄灭,黑暗从下方渐渐渗透过来。
吕濡在原地站了几分钟才转身回房。
是的,她和严斯九的婚约,他从来没有承认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