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铮没旋身,只问:“怎么?”
他双腿修长劲直,束于窄裤之中仍能大开大合,因而步伐较快。
李含章要想追上他,几乎得跟在他身后小跑。
走这样快,累死人了。
坏家伙,也不知道等等她。
李含章不满,拔高音量唤他:“驸马!”
梁铮脚步一顿,终于回过头来。
他眼前的人儿裹在折枝花红袄裙里,身躯娇小玲珑,正半仰着一张玉琢似的脸,雪颊微红,青黛颦蹙,神情娇矜又委屈。
她面有愠色,可愠色不浓。
像挠人的猫儿。
梁铮莫名躁起来,低低地啧了一声。
他扭回头,接着走:“有话就说,我很忙。”
这次放慢步伐,令她能轻松跟上。
李含章跑到梁铮身侧,与他并肩而行。
“你到北堂去。”她下意识命令道,“本宫教你写字。”
她原先打算为梁铮请个教书先生,可转念一想,又觉梁铮恶名在外,多半没人敢到他跟前指教,索性就由自己顶上。
哼哼,还可以借着教写字的由头责罚他。
简直是聪明绝顶的一石二鸟计划。
李含章越想心情越好,先前的烦闷一扫而空。
二人穿过西偏空地,来到了西南角的马厩之前。
马厩干净整洁,显然被人精心打理过。若不是李含章听见马匹的鼻息,甚至都没发现不远处站着一匹通体苍白、杂有黑毛的骏马。
梁铮拾起地上的辔头,不以为然:“就为这事?”
李含章正沾沾自喜,经此一问,仿佛突然被人打了一闷棍。
什么叫就为这事?
这事与她的字笄礼有关,多重要啊!
她有些懵:“不、不然呢?”
梁铮没回话,为青骓套上辔头,将它牵出马厩,向将军府外走去。
见他不理人,李含章顿时心生不满。
“你去哪儿?”她踩着梁铮的影子走,“本宫叫你到北堂学写字去。”
梁铮头也不回:“不去,不学,我有事。”
李含章忿忿地追着:“你不识好歹!”
她可是玉清长公主,在习艺馆的课业成绩可甩开第二名的太华一大截呢。
肯屈尊纡贵教梁铮这个大笨蛋,明明就是他的荣幸。
梁铮瞟了她一眼:“我就不识好歹。”
他搞不明白,李含章好好的,怎么突然让他学写字。
很显然,他根本就不是那块料。
况且,他真有事要做,不是故意敷衍她。
这匹青骓随他征战多年,野惯了,死活不肯在马厩里吃草。再不拉着它到城南的草场去溜溜,八成真要饿死在马槽里。
李含章不知内情,不依不饶地跟在后头。
二人一马走出将军府,进入人声熙攘的街坊之内。
才出府,左邻右舍好奇的目光就悄咪咪地投了过来。
这还是玉清长公主与镇北将军大婚后,第一次共同出现在将军府外呢!
“等等!”李含章跟着梁铮,娇声道,“本宫不准你去!”
围观众人竖起耳朵:什么什么,不准去哪儿?
都说镇北将军在塞北狎戏户奴,难不成,他要去花楼?!
渣男!
梁铮不打算理会李含章,只想着一会儿她跟不上了,自己就会回府。
他脚步一顿,稳住手中缰绳,眼看就要翻身上马。
李含章见状,连忙伸手去抓梁铮,也不管抓着的是哪一块布。
梁铮臀间的布料顿时收窄。
他额角猛地一跳。
妈的。李含章在抓哪儿啊?!
“……松手。”这话几是从他牙根里挤出来。
李含章低头一看。
瓷白的小脸烧成熟透的螃蟹。
她、她真不是故意的!
谁会没事去抓这个部位的布料啊!
掌心里的绵布似有生命,一跳一跳地发着烫。
可她死活不肯撒手。
那一撒,梁铮不就骑马跑了吗?
李含章埋着头,小声:“不要。”
瞧见此情此景,围观众人顿悟了。
绝对是梁铮要去花楼,李含章才当街扯裤子羞辱他!
渣男!活该!
梁铮还不知道自己背上了渣男的骂名。
他面如猪肝,浑身僵硬。
李含章就是天降的克星,专程来克他的。
再跟她多待几日,他没死在边塞,估计也得死在将军府。
梁铮咬牙切齿:“不松是吧?”
李含章面红耳赤:“你不走我就松!”
二人僵持不下,吸引来的视线也越来越多。
甚至还有百姓专程开窗观看。
梁铮清楚得很,不出三日,全北府军都会知道。
知道他被玉清长公主,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扯了屁帘。
不可不谓军威尽失。
梁铮如芒在背,竟然气得想笑。
他将心一横:“好啊,那你待会儿可得抓牢点。”
什、什么?梁铮这话什么意思?
李含章微怔,下意识抬起头,紧攥着布料的手指也不由松懈。
刹那之间,她看见梁铮朝她转过身。
宽厚的大掌握上柳腰,稍一使力,身躯顿时腾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