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岚往前走了几步,到了江月跟前,他俯视着那位素来明艳的大小姐,面上是慑人的寒意。
“江小姐,要我提醒你,究竟是谁救的我吗?”说完这句话,徐岚甩袖而去。
江月怔愣在原地,不明白自己哪一环出了错,好好一出戏怎的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不,就算救他的人不是她,她一直以来与他这般交好,只要她去道歉,一定可以恢复如初的。
江梨看着江月蓦然亮起来的眸子,就知道江月不会善罢甘休,毕竟是一路靠着自己的心机手段爬上高位的女主啊。
然而这一次,江月注定要失败了,因为,她也留了后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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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平谷县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就连隔壁的清河县也有所耳闻。
孔家庄的银姑素来爱听这些八卦,正巧她有个闺女嫁去了镇上,便时常带些东西去镇上看女儿,顺带听听最近有什么大事,回去也好和庄里的人吹嘘一番。
今日在镇上听了大消息,银姑便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飞回孔家庄去,好好给那些人说道说道。
然而再怎么想,也得乖乖地等着庄上赶牛车的孔老三来接。
说起来也怪,平日里一起坐牛车的大多都是那些地里侍弄庄稼的,银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俊俏的后生坐牛车。
尽管那后生一句话都没说过,但看那周身的气度,比教书的周秀才不知道高多少去了!
银姑认定这是个有出息的后生,也就大着胆子去搭话。
“后生,瞧你面生,去咱们孔家庄是做什么去啊?”
那少年惜字如金,说道:“寻人,听说孔家庄上有一位给县令做过奶妈的老人家……”
只说了这么半句,银姑就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个了。
“你说的是秀兰姐姐吧,她做事的人家就是隔壁平谷县那位啊。”
“她回来那会儿,整个人老得没法看,不知道还以为是她儿子的奶奶呢。”
“我那会儿还纳闷儿,怎么给官老爷做奶妈这么苦大,原来是不愿意与他们同流合污,被磋磨成那样的。”
“平谷县那位,亲生女儿都不要,那么小的娃娃就往死里打,要不是秀兰姐姐帮衬,指不定早就没了。”
“也是报应,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他们一家子这么粉饰太平,要拿雷劈他们嘞!”
后生不答话,银姑一个人也说得痛快,自然也就没看见说起平谷县时那少年愤恨的眼神。
孔家庄离得清河县城不远,牛车走了半个时辰就到了。
今日牛车上就银姑和那个陌生的少年,孔老三也就没停在村口,而是直接赶着车往银姑家去了。
“兰婆和银姑住对家,我直接把你们送过去得了。”孔老三这么对那少年解释道。
“秀兰姐姐就在我家对门儿,她素来勤快,回去指不定能撞见她和儿媳妇呢!”
谈话间,孔老三便将牛车赶到了一条胡同里,两边都是青石白瓦的院子,可见孔婆子家里在庄上也算有钱人家,之所以一直在江家做事,确实是为了报老妇人的恩情了。
没错,这少年正是从月姑娘口中得知了孔婆子住处的徐岚。
那日他离了江府回家,一进门就见一个黑衣人躺在院中,喊了人来照料,却被告知此人乃是他的兄长,他的身份也不是普通的孤儿,而是金尊玉贵的皇子殿下。
他用了三日时间消化了自己的身份,而后便对江家出手了。
几日前江梨送过来的血书还在,他也顾不得要给江家留些脸面,直接将血书内容公之于众,彻底与江家撕破了脸皮。
月姑娘也适时收集了江老爷的罪证,檄文洋洋洒洒写了数十篇,送往了青州府。
江家在短短的半个月里迅速土崩瓦解,江月屡次上门致歉都被他喊人丢了出去,到后来也不知道了什么地方去。
等徐岚做完这些,回过头来便为江梨立了一个空墓,里面除了他抓的江家祠堂的一把灰之外,便是衣物都没有一件。
他今日来寻孔婆子,也是想要更了解江梨一些。
毕竟曾经的他以为两人时间还长,就那么慢慢过也没什么不好,甚至他想着与江月打好关系,就能得到江老爷的举荐,科举之路也能稍稍顺畅一些。
但一日之间,过往的一切都化为飞灰,那个小姑娘同那些龃龉一起湮没在了滔天的大火里。
徐岚眼眸深深,望着面前那扇木门,一时之间竟不太敢去敲门。
银姑见他这模样,便热情地上前去扣门。
“谁啊?”一道娇俏的女声传了出来,伴随着的还有靠得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就来就来,别急。”
“这是秀兰姐姐的儿媳妇,贤惠能干,庄上的人都夸呢。”
门扉吱呀一声开了,蓝色碎花短袄的女人探出半截身子来,看见是银姑,这才把门全拉开来。
“娘,是银姑来了。”
“这位是?”那女人瞧见银姑身后的少年郎,犹豫着开了口。
“这是我在县上遇见的,说是要找你婆婆,想必是有要事的。”
“这样啊,那就一道进来吧。”
被银姑推搡着,徐岚踏进了那家院门,一眼就瞧见了那个坐在屋外小板凳上绣花的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