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母一比照辈分,顿时惊愕了。
“这...那县官大人不就是他表哥?”
这可是在五服内的贵亲呀。
他们一个收夜香的门户,有何德何能攀上这样的人家?
她摇摇头:“不行,不行。我家几天后就要同刘家交换庚帖合八字了。这花家再富贵再厉害,我家也不......”
徐娘子攥住她不停摇摆的手,低声道:“你别自己想。你问问三娘。这是她的大事,做爹娘的怎可轻易拒了?”
“刘家是好人家,再好能好过在镇上过日子?三娘多水灵的人,你当娘的从本心说,舍得她跟着刘家见天的在地里灰头土脸?”
孔母讷讷:“刘家郎是读书人...三娘将来是秀才娘子。”
“秀才是那般好考的?”
徐娘子看她眼神闪烁,便知孔娘子对这刘家也不是全心的满意,“若是那般轻易就能中举,咱们东塘镇十来年了,怎么就出了三个举人老爷?”
她明了孔娘子心里最担心的事情。
“这花七郎头前的三桩亲我且与你说说.....”
如此娓娓道来,勉强将花七郎克妻的名声描补成阴差阳错,天意弄人。
说尽了,外边的天色蒙黑。
徐娘子便起身辞别,“你和你当家的好好盘当一下,最关键是问问三娘的意思,到底嫁人是她的人生大事。”
孔母点头。
送人出门了,一回头瞧着三娘手里拿着锅铲在灶屋边看她,“娘,徐娘子来说了什么?”
孔母避开她视线,“没什么。是你哥哥的事情。”
她还是先和丈夫商量过后,再跟三娘张口吧。
孔三娘深深吸一口气,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下来。
晨间时,听了对方真愿意,她一边庆幸高兴,又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和家中说。
可花骏让她不要管,只要她心里愿意,剩下的,他都能做到。
却不想连一天没过,徐娘子就上门了。
这样真好。
他送她归家的时候,只道一声放心。
安抚她不安的深邃眼神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她脸蛋有些红。
幸亏天色昏黑,不然就要让她娘看出端倪了。
于是这一日花家小院的晚饭在沉默中度过。
孔柱子是被孔父从酒楼里拽回来的,生怕像上一次一般不给饭,老老实实地扒饭。
孔母心思沉浸在徐娘子的话语中,一口饭叹气在心肠里回荡三声。
孔父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儿子,也没留意到妻子的不对劲。
一直到夜上要歇着了,听了妻子的话,孔府同样震惊不已。
不过他是男人,关注点在闺女对花七郎有相助之恩。
“要么说是咱们的闺女呢。”
当年他能求娶到妻子,也是因为帮着妻子追了一程小贼,这才换了俏娘子心动呢。
轮到自己闺女,竟是男女倒转,成了美救英雄。
孔娘子推搡他一下,“没正经。这事儿重点在这儿?哎...咱们给三娘相看多长时间了,好容易要和刘家说定了,怎么突然横出这么一茬子。”
虽徐娘子描补一番,可她依旧膈应对方是个鳏夫,年纪轻轻的,死了三任媳妇,莫不是生得时辰不对?
孔父呵呵笑了,“我看这样也好。三娘手脚勤快,面相也随了你,不止一家上门说亲才正常。你也不用愁,要我说,和花家还是和刘家,是得问过三娘的心思。”
“毕竟日子是她自己过。咱们做爹娘给选了,将来好不好的,还得遭难受。让她自己选,那是她自己的路。
就跟大丫似的,人一心就想嫁个猎户,这些年回来,什么时候不是笑意洋洋的。”
想起大闺女,孔母也认同让闺女自己选的做法。
不过孩子是孩子,大人是大人,总得把利弊说明白了。
“私心里,我还是看中刘家。和我妹妹一个村里的人家,做姨姨的总不会害三娘。这花家门里是个什么光景,我哪儿看得清楚。”
有些人家,诸如这巷子前的丁家,那倒是个二进门的大宅院,外人瞧着阔气,其实里边的人都吃糠饭呢。
孔母翻了个身:“明儿我去问问这花家的底细。若是有个不好的,咱也不稀罕那十八两的聘礼...”
睡眼惺忪的孔父猛地睁眼,“多少?多少的聘礼?”
孔母结巴道:“十....十八两。”
难道方才她没说给丈夫听?
孔父:“别的不说,这花家是大方人呢。十八两,可真敢给。”
当初小姨子给刘家做媒,张口六两六。
那语气就跟一百两的架势似的。
“说实在话,徐媒婆一说聘礼的时候,我也吓一跳。”
孔母捂着跳动的心口。
这些年攒家攒业,她手里满打满算才十六两。
“说是花家是西城的肉铺呢。就一家肉铺,估计挣得多。”
孔父重新睡下了。
“十八两是挺多的,我就是惊了一下。这是镇上娶媳妇顶天的数了。没成想咱家也能有这荣光。”
他呵呵一阵,胳膊肘杵身后的媳妇,“十八两了,你不心动?”
孔母掐丈夫腰背,没摸到多少松肉,又心疼了,“再心动也不能瞎应承,我得给三娘打听仔细了。这花七郎要不好,再给十八两,我也不能送三娘去。”
她要是眼窝里只有钱,当年就不会相中孔家了。
要知道那时候上门娶她的人家不是没有比孔家富裕的。
屋中夫妻低语。
渐渐又嘀咕起年轻时候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