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去吧。记得把昨天洗干净的豆子闷上水,娘想做一小锅豆腐吃。”
孔云彩应下。
关门的时候正好听到孔柱子拉长调子委屈地喊娘叫。
到灶房给豆子加上水,姑嫂两人相视一笑。
“走吧,今儿还没来得及给菌桩润水呢。”
孔云彩同她一并往后院去了。
后院不大,左边是禽舍和猪圈,右边则是一小片菜地。
那菜地不过四步长宽,种些韭菜、葱姜之类的家常小绿。角落里却有一个四方石头垒砌,跟小狗窝似的舍。
靠院墙,用石头和石灰搭起了一左右墙,正前方朝外则是一块大木板子遮住阳光。
孔云彩蹲在地上,将堆在木板跟前的石头移开。
摸了一根木头出来,左右翻着,看清其中一处冒了芽儿,顿时笑出声,“嫂子,你看,这是不是要往出长了?”
两人凑在一处,盯着那小点点的白融融,欣喜又惊讶。
“真的能长出来呢。”
这已经她们第二回尝试着种菌子了。
照着孔大丫提点的,她们第一回寻了菜地庇荫的一处地方种了菌根。
还在菜地上遮了一个不伦不类的顶。
然后自然没有长出来。
第二回她们便谨慎多了。
采摘的菌子是从树上来的,便砍了一截子树,用当时长菌子地方的树皮、菌根、肥料等搅和成一大团碎屑。
在砍下来的树上凿洞填上,最后用黄泥给封口。
这一条胳膊粗的树干上足有十七八个洞。
瞧着四五个都有芽儿出来了。
两个人都欣喜不已,忙将瓢里的水淋润过树身。
淋水也是有讲究的。
就跟地里的庄稼似的,不能过多了,过多了淹死了,种子就泡烂了。也不能太少,要不然不够。
她们这一次一共做了三根木头桩子。
一一翻出来淋水,再放回去的时候,孔云彩想想,“不要躺着放,还是竖起来摆。”
方才那冒顶的就是朝上的,没有冒顶的都是朝下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朝下所以长得不好。
丁冬梅觉得很有道理。
两人方将菌桩放回去,就听外边一阵哐当的砸地脚步声,其后还有孔柱子不满的抱怨声。
是在怪怨孔母没给他铜板花呢。
丁冬梅将木盖子重新遮好,一边搬石头,一边道:“他惦记着吃肉呢,要不了一会儿就得回来。”
果不其然,后半晌孔父进门没一会儿,孔柱子便急匆匆地赶回来了。
今日可是有一大盆的鸡要吃的。
回来晚了,家里是不会给他留饭的。
娶了媳妇有好处。
晚上睡觉的时候,嘿嘿嘿~~
但是娶了媳妇也有不好处。
以前他在外边和朋友们忙生意(孔柱子自以为),误过了饭点,他娘会在房中留饭。
现在嘛,媳妇不让留饭,说是在外边逍遥,误了饭点就没有饭吃。
哎~~~
“娘,今晚是吃肉吧?”
孔母点头,将一盆冒着香气的鸡肉炖番薯端上食案。
“快去洗洗手。就能吃了。”
夏日天短,夜晌饭上桌的时候,天边还挂着一缕斜阳。
孔家夏日习惯在院中吃饭,桌下点着一团艾草驱虫。
清苦味和饭菜香气交融在一起,一家人围坐在桌上开始吃饭。
一大盆鸡肉呢。
孔柱子一眼就看中一块又肥又大的鸡腿肉。
尚未伸筷子,就见身旁媳妇抢他一步,却是将那块肉夹起,然后在他眼巴巴的视线中离自己越来越近...近...远...哎?咋远了?
“爹,您养家辛苦了,您先吃。”
孔柱子失望一瞬,不甘心却不敢说别的。
这个家确实是爹最辛劳,吃块肉是应该的。
可接下来...
第二块好肉不是他的。
“娘,您是长辈,这一块给您先吃。”
第三块好肉也不是他的。
“三娘,这鸡是花骏送来的,这一块你吃。”
第四块也不是他的。
在他媳妇碗里。
孔柱子没好气道:“我还没吃呢!”
丁冬梅没说话,另一侧的孔父却开口了,“我听你娘说了,家里的猪圈和鸡窝都是儿媳妇收拾的,菜地是三娘料理的,两人还去小山头采菌子养菌呢。你今儿干啥了?”
孔柱子一噎,“我...”
我睡大觉,还出去吃了一碗酒呢。
啊...是佘了一碗酒。
“那你先吃吧。”
最好的那几大块都分了。
孔柱子瞧瞧木盆里,没人分配,自己伸筷子夹了一根瘦巴巴的鸡翅,三两口没了,又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块半大的肉...哎...还有一块鸡皮呢!
他偷摸的笑脸落在孔母眼里,便有些心酸。
忍不住要将自己碗里还没动的鸡肉递过去,可一瞧见儿媳妇和丈夫的脸色,顿时便不敢了。
儿子好吃懒做,是得好好改改了。
她忍住,假装没看到。
这一夜睡下,孔柱子缠着丁冬梅闹了一阵,脖颈上都是细汗,气喘吁吁道:“媳妇,我给你个孩子,明天能不能算作我做事了?”
丁冬梅快让他气死了,一巴掌扇在他光罗的肩头,骂道:“没出息!明儿起,跟着公爹去收夜香。到时候我的肉不吃,分给你两份,愿不愿意?”
孔柱子想想今日媳妇碗里那块肉,觉得不亏。
欣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