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这是逆颜犯上。
她所赌的就是风承熙并非传言中的昏君,也许能放她一条生路。
但她忘了,他不是昏君,并不等于他可以任她冒犯帝王的威信。
恐惧在此时涌上了心头,叶汝真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龙涎香气忽然袭近,地上金线刺绣的龙袍一展,风承熙竟是在地上十分随意地在她面前坐了下来,声音里没什么情绪,“抬头。”
叶汝真不敢。
从入宫起就攒着的那点勇气已经快要耗光了,她甚至忍不住开始思考,现在跪地哭诉刚才都是一时糊涂他会不会相信……
风承熙忽然伸出手,托起了她的下巴。
叶汝真僵住,随着他手上的力道,抬起头。
风承熙端详着她的脸,看到她额头有细密的汗珠,鬓角都湿了。
“叶卿在护国寺吓着了吧?”风承熙收回手,叹了口气,“商贾之子,却肯读书,一定会是被家里人如珠如玉一般捧在手心里,别说杀人了,连杀鸡都没见过吧?”
叶汝真一时不敢接话。
“朕就不一样了。朕在这皇宫里,看杀人比看杀鸡还多。”风承熙说着,忽然道,“你看过杀鸡吗?剪子往鸡脖子上‘咔嚓’一下,戳出一个洞来,把鸡血放净了,鸡便死得透透的了。”
叶汝真:“……”
万万没有想到这辈子会听到皇帝聊杀鸡。
而且是在这种情形下。
“人不一样,人很难死透的,血也多,没那么快放干净,也没有人会专门拿个碗接着,那血会汩汩涌出来,四处乱流,弄得到处都是,脏得很。”
风承熙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语调也是一贯的懒散,“喏,你看你跪着的这块砖缝里就有,怎么样也洗不干净的,全渗到地底下去了。”
叶汝真被他说得一阵悚然,下意识跪直了,努力少占点地方。
风承熙一笑。
他不笑的时候整个人都冒着寒气,一笑又瞬间便是春暖花开。
“怕成这样,当真是吓着了。”
叶汝真舔了舔唇,干巴巴地开口:“臣——”
风承熙抬手,止住她的话头:“朕准你三天假,回去好好歇歇。辞官的事就别提了,朕从来没这么笼络过人,你不能这么不给朕面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叶汝真,视线落在偏一点的地方,叶汝真莫名感觉他似是有一两分不自在的样子。
但应当是错觉,她现在整个人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软,也不敢再硬刚,“……臣遵旨。”
起身的时候还趄趔了一下,险些摔倒。
她听到风承熙一声轻笑。
“叶卿用的是什么面脂?”
叶汝真回头,就见风承熙依旧懒散地坐在地上,宽大袍袖铺了一地,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之下,金线刺绣亮到耀目。
他一手托腮,一手指尖彼此微微摩娑了一下,脸带笑意:“肌肤触手生温,软滑如玉。倒比宫中的还要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