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奥拉一听见熟悉的声音,立刻扑进了织田作的怀里。
帽子上的两个兔耳朵一甩。
她就像终于见到鸡妈妈的小鸡崽炸着毛,扑进鸡妈妈的怀里。
维奥拉难以置信。
她、她掉毛了……
她被黑泥精吓到掉毛了。
说是羽毛,其实并不是真的羽毛,而是她没有控制好体内能量,能量逸散出来了。又因为【天使】的血脉暂时占据上风,所以逸散的能量以羽毛的形式具现化。
姑且可以类比为……毛茸茸的鸡崽被吓得炸毛,或是人类幼崽被吓得打嗝。
太、太丢人了!
真的好丢人。
虽然失忆了,也记不得自己多少岁了,但是维奥拉一直以成熟稳重的形象自居。
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被吓到掉毛!
维奥拉一时只想把自己的脸遮住。
“呜织田作!”
织田作赶紧搂住小姑娘,以不赞成的眼神看向太宰。
一边将大手放在她的头上,很有耐心的给她顺毛,尤其着重揉了揉她的呆毛。
太宰:“我只是和小小姐打个招呼。”
维奥拉的脸紧紧贴着织田作,织田作一下一下的顺她的头发,她慢慢放松下来,吸吸鼻子,声音发闷:“……有你这么打招呼的吗?”
太宰刚一张嘴,就对上织田作老父亲凝视的眼神。
他一下子闭上嘴,把要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并露出一个无辜乖巧的微笑。
织田作之助道:“打招呼不是这样打的,太宰。”
太宰治回答:“没有人教过我该怎么打招呼。”
他平平淡淡一句话,织田作立刻无言了。
织田作之助立即意识到对于太宰而言,最主要的打招呼方式只有冷嘲热讽、挑衅以及拔枪。
黑手党的生存法则,没有和善友好。
黑手党的世界也没有童年和幼崽。
因为幼崽也会杀人。
警惕、算计、取舍充斥于每一段人际关系。
太宰学到的只有这些东西。
织田作立即无比沉痛的看着太宰。
他一直觉得他能和太宰这孩子成为朋友,是因为他从不曾靠近也不曾远离他。
他觉得,这样的距离对于这孩子才是合适的。
但是……
这样的想法在这一刻动摇了。
……
猫咪老师审视的打量太宰治。
太宰治的经历,夏目老师知之甚详。
许多人都说他是个天生的黑手党,夏目老师并不赞成这一观点。
但——人活着就是为了为自己寻得救赎。
他想在黑暗中寻觅什么,这就是他的决定。
他那个弟子森鸥外年轻时和太宰很像,都是在试图寻找什么。森鸥外找到了,他在黑暗中寻到了一点光。
所以,夏目老师从来不曾干涉森鸥外对他的教导。
但现在看来……
警局里,森某人再一次打了个喷嚏,觉得背脊发凉。
*
织田作道:“太宰,女孩子的头发不能随便乱碰。”
织田作在短短时间内想了许多,最后还是回到现目前的主要问题上,“太宰,你该和小爱道个歉。”
听到这个建议,太宰治微微一愣。
年幼者向年长者道歉,是很常见、以至于理所应当的事。
他小时候会故意办坏一些不痛不痒的小事,被大人责问时,就会撒娇似的道歉。大人很快就会原谅他。因为他们或许不会喜欢过于聪明、敏锐的孩子,却一定会怜爱有点马虎、需要被指正的孩子。他们为人师的欲望和权威性得到了满足,他们就会更纵容他。于是,他就可以去做更多有点出格但自由的事。
让年长者向年幼者道歉。
果然……果然是织田作会提出的事。
太宰治想着。
他盯了一会儿维奥拉毛茸茸的后脑勺,真像一只被雨水溅到的小鸡崽。
织田作是很优秀的鸡妈妈呢。
太宰治笑起来,“好哦。”
他从兜里翻来翻去,但兜里一干二净,就算曾经装了什么,也早就被水冲跑了。
于是他眼珠一转,弯腰从河边采下一朵野花。
雪白的小花,不知是从那一个花坛园圃飘来的种子落地开花的,白色的紫罗兰。
“喏,小小姐,”太宰治弯下腰。
维奥拉从织田作的怀里小心翼翼的探出头。
黑泥精还是很黑。
那双鸢色的眼眸里似乎涌动着什么。
维奥拉的生活经验并不丰富,她一时也不知如何形容他这一刻的灵魂。
她呆呆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