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冷怕疼,却坠楼死于大雪,她是恨的。
凭什么给她那样的一生,身为帝王就那样糟践人的生命吗?为什么她被毁了痛苦中挣扎,而毁人的却随口一说就让人无法反抗?
如果能像孟舒那样,带着他死……会不会解脱?
姜棠陷入迷阵当中,眼神逐渐从恐慌到镇定,最后破罐子破摔成狠戾,这种演变让皇帝皱眉。
他赏析着跪在脚底的姑娘,认为这双眼睛除了纯欲,不该再有别的情绪。
他不喜欢。
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姜棠已经攥起了那根又尖又利的金簪……
以前姜知白常说,如果糖糖不曾负伤,聪慧的头脑,加上骨血里的勇敢,定能成事。
可惜太多事情,没有如果。
姜棠前后伤了近三十年,那是两辈子!时间抹平了她的棱角,就连勇敢都少之又少。
她一般不发怒,发怒便是爆发,就在姜棠想要不顾一切时,忽然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姜棠心上一动,侧眸便看见姑娘英气的眉眼,朝她眨了眨。
她穿着飒飒红衣,腰挂长鞭,“父皇这儿好生热闹啊!不过母后那也等急了,是时候把姜姑娘还给母后了。”
这是长乐公主,李蓉嫣。
皇帝看向这个一贯泼辣的女儿,有心训诫但身子实在有些撑不住。
……而且有些事情他早有谋算,且看今晚吧!
皇帝低睨着姜棠,“皇后很好,给陈卿之妻,果真极美。”
后面两个字说的意味深长,听的长乐公主眼神一暗。
好在皇帝达到了目的,没兴趣再理她们,“回宫。”
然后撵架去的却不是庆安宫,而是原路返回,此行目的为何简直昭然若揭。
皇帝一走李蓉嫣就蹲下去,抓住姜棠的手露出金簪,不知怎的就道:“姜棠,你果真胆大。”
姜棠侧眸看她,满脸不解,这话说的似乎她们是旧识。
李蓉嫣看她不说话,冷她道:“你不要命了?”
可以不要!
然而姜棠不认识她,这话也只在心里说。
沉默的久了李蓉嫣也觉无趣,扶着她催:“罢了起来吧!地上怪凉的。”
姜棠被她扶了起来,李蓉嫣有些复杂的看着她,最后叹息一声道:“本宫乃长乐公主李蓉嫣。”
因李蓉嫣生母低微,出生便养在行宫,上辈子姜棠并未见过她,今生误打误撞碰见,又被搭救姜棠很是感激,要给她行礼,又被李蓉嫣阻止。
“行了,瞧你弱不经风的样,跪那么久也别行礼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蓉嫣对她虽然语气冲,却有种长辈的训诫感,说完可能也觉得自己过于严厉,梗着脖子找补道:“本宫不在意这些虚礼。”
姜棠不曾主动亲近过那个姑娘,却觉的她很好。
“谢谢。”
可能带着爱屋及乌的想法,李蓉嫣想跟她亲近,但最终也没伸手。
“咳,那什么……母后喜静不喜人打扰,如今她等你不到已经在礼佛了,特意吩咐免了你的叩谢,你直接去东宫寻陈大人吧!”
姜棠点点头,也想马上离开。
李蓉嫣之前也没见过姜棠,但却经常听某人提起。
她果如描述中的面容精致,性格乖巧,可除了这些,李蓉嫣对她更多的是怜悯。透过这个背影她恍惚看见了梦里那个影子,随着大雪,从高台楼阁一跃而下。
人要有多崩溃,才能选择那样离开?
想到这些李蓉嫣怕她再做出这种事情,对着前面的姑娘急促的喊:“糖糖——”
姜棠转头,目光犹疑不解。
风吹乱了她的发丝,满宫的积雪不及她面色白净,虽然意外于这声亲昵的呼唤,小姑娘还是歪头等着她,特别乖巧。
她帮姜棠一次,姜棠就给予她善意。
谁要是对姜棠好一辈子,姜棠能把命给他。
李蓉嫣复杂道:“你以后无事……别入宫了。”
也别那样香消玉殒,你好好活,别人才能好好活。
*
东宫此时正射箭,陈宴清对此不感兴趣。
方才离开时他走的不留情,是觉得那姑娘性子怯弱需磨练,现在终于如愿以偿,眼前却总浮现出她一步三回头的可怜样子,精力总无法集中。
李陌对他多调侃,“怎的?分开一会就担心了?”
陈宴清眼都未抬,自顾倒了一杯茶,“并未。”
“说你还不承认。”
皇家无亲情,但谁也不是天性凉薄,两人一路扶持至今,虽然陈宴清对他并没多少尊敬之意,他当兄长的也希望陈宴清好,李陌刚想说不行孤让太子妃去看看?
也是这时,人群后面传来一声问:“陈宴清是不是在里面吗?”
李陌眼睛一动,下意识看陈宴清,他不信陈宴清听不出。
然而陈宴清眼帘低垂,又恢复了淡定自若。
自有丫鬟回话,“在呢,陈大人在与殿下射箭。”
说完瞧了一眼问话的姑娘,无精打采的一团,缩在大氅中,听到回答这才抬眼,露出一张出水芙蓉的脸。
眼睛很大,皮肤也白,关键是气质清纯,环顾四周一看,就踩着小碎步从身前走过。
管喜怕她撞到,赶忙追上去开路。
“姑娘慢些。”
姜棠却没慢。